第39章(第2/3頁)

喬苑林說:“我不可以那麽做。”

小樂哭著問:“為什麽,你不想讓他留下嗎?”

喬苑林垂眸片刻,擡眼帶著分明的笑意回答:“如果梁承哥在別的地方過得更好,我會祝福他。”

梁承矮身鉆進車廂,喬苑林跟著上來。他說不用送,喬苑林戴上耳機置之不理,汽車開動,劃痕斑駁的電線杆在倒車鏡中變成狹窄的一條線。

氣氛窒悶,司機主動找話聊,去旅遊嗎,等嶺海的度假海島建成,來平海玩的人就更多了。

正值暑期,火車站的客流已相當可觀,梁承下車去取票,回頭見喬苑林跟在後面掏身份證。

在自助機排隊的工夫,喬苑林去人工窗口買了一張站台票,怕梁承攆他,藏著,然而梁承什麽也沒說。

候車室人頭攢動,許久才找到兩個空座位,梁承坐下看了眼屏幕上的檢車時間。

喬苑林百無聊賴地玩手機,收到一條微信,是田宇開的:苑神,我被梁助教拉黑了,你幫我問問為什麽啊?

段思存剛接到通知,也開來:喬苑林,梁承辭職的事你知道嗎?怎麽回事?

他微怔,點開班級群的人員名單,梁承退出了,估計已經刪除了所有人。他又點開梁承的頭像,戳著輸入框感到茫然。

“哥。”他問,“你把我刪除了嗎?”

梁承說:“嗯。”

喬苑林摁滅手機:“以後我想跟你聯系怎麽辦?”

梁承毫無波動地回答:“沒那個必要了。”

喬苑林笑了一下,扭頭瞪著一排賣特產的商店,他起身走過去,七七八八買了些零食回來,系到行李箱拉手上,說:“路上吃。”

梁承站起來說:“手機號也刪了。”

喬苑林還是扯著嘴角,臉頰都發酸,大廳響起提醒檢票的廣播,他立刻道:“我們去排隊吧。”

走的是梁承,喬苑林卻站在前面,過了閘機隊伍&#e973‌散,他捏著僅僅意為“送站”的一張票混跡人群。

遼闊的月台上行人湧動,到車廂外,梁承停下,說:“就到這兒吧,回家去。”

喬苑林應聲止步,他以為憑一己之力可以讓梁承安穩生活,實在過於天真。但心願不曾改變,他問:“到了北京,就安頓下來麽?”

梁承說:“跟你沒關系,別再操心我了。”

沒錯,連房東都不是了,事兒逼也沒人買賬,喬苑林被巡邏的列車員碰了下肩膀,後退半步,一瞬間覺得離梁承好遠。

梁承不言“再見”,不說“後會有期”,就這樣利落地走。

縮在床角建設一整夜,從下樓就做作地強顏歡笑;厚著臉皮送到車站、候車室,快要忍不住所以沖到商店裏;排隊不敢在後,怕梁承回頭看見他如喪考妣的真實表情,怕一伸手扯壞衣裳懇求出心聲。

不要走……他比小樂沒出息得多。

喬苑林在如流人潮中崩潰,在一刹那慌亂,在梁承將要轉身時死死抓住對方的手臂。

“哥,”他卸下拙劣的偽裝,只余哀切,“你還會不會回平海?”

梁承舒開蹙起的眉,重新描上一層不耐煩,說:“我討厭這兒,永遠不會再回來。”

喬苑林問:“對你來說,這裏除了不愉快的,沒有一丁點值得記掛的嗎?”

“記掛誰?”梁承反問,“坐過牢的兄弟,七中的老師同學,還是你?你還在抱有什麽期待?”

喬苑林拼命搖頭,梁承是他牽不住的風箏,是輪渡上與他擦肩的飛鳥,可那一點心思滋生得漫無邊際,混著欲望,拔不凈,燒不盡,他只要留住一點念想。

一點點就好,像三年前的紐扣那麽大。

喬苑林抵上全部勇氣和尊嚴,顫聲問:“你對我,有沒有哪怕一絲一毫的喜歡?”

那雙眼睛洇著一片紅色的濃霧,眼底似海,心意如波,梁承竭力禁受著,低聲道:“我最後告訴你一次,我根本不會喜歡你。”

喬苑林怔忡地松開了手。

梁承卻反手抓住,將喬苑林一把拽進了懷裏,胸膛相撞,他緊抱住他。

來往行人似雲煙,梁承貼著喬苑林的耳骨,如吻如啄,閉了閉眼睛說:“你知道麽,我救你和我殺人,是同一天。”

所有念頭一瞬間消弭成空,喬苑林簌簌開抖:“什麽……”

梁承劊子手般:“喬苑林,你聽好——我永遠不會對你產生愛意,因為看到你就想起那一天的罪惡。”

喬苑林空洞地僵在月台上,他被真相淩遲,只剩一具無法動彈的軀殼,梁承放開他,在混沌的視野中消失。

夏末,他冷得打戰,雙頰一股股濕涼的水流下去,令他像個笑話。

梁承進入車廂,找到靠窗的座位,卻不向窗外斜視方寸。他低垂著眸,牙要咬碎,薄唇要抿出血來。

車門關閉,列車緩緩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