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第2/3頁)

段思存接觸到梁承,知曉了梁承的生活,但沒膽量相認、拯救。

他才明白,與梁小安分手時也是一樣的,他屈服的並非道德,根本就是他的懦弱。

聽罷,茶水已經冷了,淺黃色茶湯落在眼底,梁承放上蓋子,咣當一聲。

包廂外,應小玉逡巡一圈經過,在走廊拐角撞上老四。

“哎,老板。”老四直接問,“梁承在哪間?”

應小玉說:“你要幹嗎?”

“上次旅遊他就沒叫我,我打個招呼。”老四不滿道,“順便問問他點啥菜了,沒見著菜單我給他挑啥啊。”

應小玉覺得不尋常,說:“就要了一壺茶,好像在談事,先別管了。”

老四“噢”一聲,掉頭去中廳的休閑區躲懶,跟負責一層包廂的經理邊聊邊刷微信。

沒一會兒,應小瓊挾著寒風過來,原本在大排档忙呢,一路飆車,熄了火差點吐方向盤上。

找到老四,他問:“什麽叫梁承出事了?”

老四說:“簡稱,就是梁承出來談事了。”

應小瓊:“你是不是加勒比頭號大傻逼啊?”

老四忙說:“不點菜也不叫服務員進去續熱水,跟一男一女在包廂,歲數五六十吧。”

“他爸媽?”應小瓊以為是喬文淵跟賀婕,挺來精神,“我去瞅瞅他後爹什麽樣。”

老四越過應小瓊的肩頭,白眼一翻:“你先瞅那個吧。”

應小瓊轉身,鄭宴東敞著大衣走進來,一邊環顧大堂是否有空位。他迎上去,說:“鄭仵作,你這個月光臨八趟了。”

“我又沒欠賬,還是會員呢。”鄭宴東咬著支沒點燃的煙,“怎麽,嫌煩?”

應小瓊道:“你一個法醫整天來,人家以為我們餐廳有兇殺案呢。”

鄭宴東提議:“那我躲著點,上你辦公室吃?”

應小瓊不跟他嘴炮,閃過一絲擔心:“梁承也來了。”

圓桌上的玻璃轉盤反光,梁承對著光暈放空,分秒消逝,此起彼伏的“對不起”把他喚醒。

段思存像在懺悔的信徒,一手按著受過傷的那條腿,將長褲壓出褶痕。梁小安冷靜得多,可眼神飄蕩,口中絮絮地反復道歉。

梁承無力道:“這算是認錯麽。”

兩個人噤聲,梁承又問:“你們覺得道歉對我來說有多大意義?”

梁小安道:“我這次回國就是想找你。”

“找我是為了什麽?”梁承覷著她,“三十年了,你實現理想事業,記起來當作絆腳石扔了的孩子?”

梁小安躲避他的視線:“我沒忘。”

“那你記性真好。”梁承嘲諷道,“現在你找到我了,下一步呢?看我過得怎麽樣,富足還是拮據,念過書還是文盲?看看我能不能配得上你生物學家的身份,看我需不需要一個媽?”

梁小安微微漲紅了臉,說:“我想象過你的生活,很慶幸——”

“你慶幸個屁。”梁承姿態端肅地靠著椅背,但字句粗野,“慶幸我沒進孤兒院,完成學業,如今過得還算光鮮瀟灑?你心真大啊。”

段思存不忍聽下去:“梁承……”

“要不你來說,你不是挺清楚麽。”梁承盯著梁小安,“你有沒有想象過,我被人打得滿身是血,我殺了人,坐過牢,螞蟻尚且有個窩,我曾經都不知道哪才是容身之處。”

梁小安驚顫了一下,她的生命裏甚至沒見過那種人,下意識否定:“不會……不會的。”

梁承凝視著她:“可我說的都是真的。”

梁小安拋棄了他,一路乘著長風走到現在,再找到他,卻不知道他是一步步踩著懸崖來的。

段思存摘下眼鏡,兩行濁淚滑過顴骨,這副反應叫梁小安不得不信,她捂住劇烈起伏的胸口:“……我願意補償你。”

梁承料到了:“給我經濟補償麽,還是事業上的幫助?”

“只要你提出來。”

“我不願意,也不稀罕。”梁承輕蔑地朝段思存擡擡下巴,“要不你跟他學學,救助孩子減輕愧疚,也算做了點善事。”

段思存被洞穿,掩面弓下腰,完全沒有求取原諒的底氣。

梁小安站起身,繞過桌子走到梁承的椅邊,她伸手想觸碰,還沒靠近梁承就偏頭躲開了。

“梁承。”她叫。

梁承擡眸:“這個名字是你給我唯一的東西。”

梁小安蜷手後退了半步。

而梁承已經精準地戳破原因,說了出來:“承擔的承,你們犯下的錯誤和後果,連同未知的命運,都要我來承擔。”

梁小安扶著椅背,終於咬著牙哭了,現在的一切輪到了自己頭上。

梁承起身,塵埃落定道:“到此為止吧,我跟你們再無瓜葛。”

梁小安揪住他的袖子,哭著說:“我是你媽媽,你給我一次機會,你告訴我……我該怎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