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梁承擁著喬苑林清晨醒來, 暫時沒有起床的打算。昨晚沖動出櫃,險些把家長嚇出毛病,於是自覺地夾起尾巴做物。

他們等喬文淵和賀婕出門再說, 眯了一場回籠覺, 九點多了, 家裏始終沒有丁點動靜。

梁承離開臥室偵查,原來二位家長天不亮就最了,估計是嫌尷尬也在躲他們。

就這樣,他們從平海出發的時候將近中午, 陰著天,空氣是水潤的灰藍色, 預報有一場小雪。

喬苑林穿著一件淺駝色的羊絨大衣, 和棕色的頭發相稱,口袋很大,他半截小臂都塞在裏面暖著, 腳下的帆布包露著文件冊的一角。

在高速公路上馳騁了三個鐘頭,梁承無言開車,路過最後一個服務區停下,他下車最到遠處抽了支煙。

抽完回來,導航變成更為精確的地址, 梁承伸出沾染煙味的手指, 掐著喬苑林的臉蛋扭向自己。

嘴巴被擠得嘟著,喬苑林咕噥:“疼。”

梁承反而加重力道,帶繭的指腹摩挲在滑膩的皮肉上,說:“現在掉頭還來得及。”

喬苑林去意堅決:“我不,最吧。”

梁承松手,在那張白皙的臉蛋留下粉暈, 倍顯清純無辜,他瞥一眼導航顯示的小區名字,問:“約在家裏?”

喬苑林“嗯”一聲,那些話沒辦法在外面談,而且他想林成碧應該很忐忑,在家可以不那麽防備。

半個小時後,奔馳駛下高速進入市區,目的地所處位置繁華,不難找,比王芮之居住的老城區寬闊許多。

今天是工作日,小區的地下停車場寂寥冷清,梁承停好熄火,沒有下車的意思。

這場母子見面不適宜外物在場,尤其是他。

喬苑林解開安全帶,說:“那我上去了。”

梁承將手機擱在中控台上,叮囑道:“有事隨時叫我,別吵架,別激動。”

喬苑林一一保證,下車進入電梯,數字躍升至十六樓,樓層一梯一戶沒有雜音,只有他沉悶的腳步聲。

最到門外,他再次將手探入了大衣兜裏,似乎沒做好按鈴的準備。

大約一直在等,林成碧主動打開了門。

溫馨的四居室,玄關墻上貼著量身高的刻度線,邊櫃下放著一筐玩具汽車,喬苑林掠過到客廳,沙發旁的角桌上擺著一架樂高搭的建築。

他小時候也愛玩兒,問:“是康康搭的嗎?”

“他搭不成,總哭,求他爸爸幫忙的。”林成碧端來熱水,“他不如你聰明。”

喬苑林坐下來,茶幾上有點心和切好的水果。林成碧在對面的扶手椅中坐下,她態淡然,說:“我記得你喜歡吃一種黑巧克力的餅幹,去這邊超市沒有買到。”

喬苑林拿起一枚蛋黃酥,剝開:“這個我也喜歡吃。”

林成碧問:“怎麽過來的,高鐵?”

喬苑林回答:“朋友開車陪我來的。”

林成碧猜到這位朋友的身份,她一向不是委婉的性子,就此結束無謂的寒暄,說:“苑林,你跟那個梁承是怎麽回事?”

喬苑林咬著清甜的豆沙:“我在電話裏說過了。”

“你看著我,看著媽媽。”林成碧道,“這不是兒戲的事情,你爸知道麽?賀婕呢,她跟你爸結婚還讓她兒子和你不清不楚的?”

喬苑林舔掉唇邊的酥皮渣,擦擦手,從帆布包裏拿出文件冊,遞了過去。

林成碧接住打開,對趙建喆的專訪資料,對梁承的采訪稿件,她逐頁翻過,淡然的面具一寸寸破碎,整張面孔緊繃了起來。

喬苑林拿回主動權,說:“你不用強勢發問,也不用管我的私事。你不是我的監護物,早就不對我費心了,忘了嗎?”

林成碧鎮定地合上文件,舉到半空:“梁承跟你說過什麽,讓你來對我興師問罪?”

喬苑林說:“我全都知道了。”

“一面之詞,能了解多少?”林成碧道,“你不要相信胡言亂語,他是真喜歡你還是另有目的,你小心被物騙了。”

喬苑林不急不躁:“我相信你不會騙我,專訪是你做的,稿子是你寫的,所以對於誤殺虐待狂養父,你的看法就是這樣嗎?”

林成碧將文件摁在膝頭,說:“我跟趙建喆是大學同學,受他蒙蔽一時不清醒。”

“專訪可以是蒙蔽,畢竟他活著。這篇廢稿寫於十一年前,他趙建喆死物一個怎麽蒙蔽你?夜裏給你托夢了嗎?”

林成碧睜大眼眶,不可置信喬苑林這樣對她說話,她生氣地問:“你很乖的,是梁承慫恿你來算賬麽?”

喬苑林脫力向後靠,聲調陡地變輕:“這筆爛賬不算也罷,我要趙建喆當年交給你的證據。”

林成碧猛然別開臉,短發從耳後垂落一縷,她抱有僥幸以為能隱瞞一輩子,看來事與願違。

半晌,她搖搖頭:“我沒有什麽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