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 滾燙 只能吃得到唇上的滾燙。

林荊璞昏了過去。

魏繹懷裏的人還沒捂熱, 猝不防就從地底掀起了一張獵獸巨網,那黃驃馬雖健碩,可四面圍困,也沖不出去。

頓時人仰馬翻。

潛藏在密林深處的殺手縱身一躍, 他們屏息已久, 早已伺機而動, 就等著皇帝親臨的這一刻。

埋伏!

有人要弑君!

四周的殺氣儼然來得比那只猛禽更為兇猛!

魏繹不及恐慌,趁著從馬上翻摔下來的力道, 一手護住林荊璞, 一個側翻,便去拔出那了熊屍上的王劍。

他喉間一緊,迎面擋住了殺手的長刀, 奮力擋住,大喝:“禁軍何在!”

這林子茂密難尋,魏繹方才騎著黃驃馬心急救人,常嶽等人追不上, 才慢了一截。

“護駕來遲!”

常嶽快馬提劍,領隊從林子裏沖了出來,一刀割喉,先與魏繹合力將他身前的那名殺手給砍下了。

禁軍與這幫殺手陷入了纏鬥。

兩邊人數相當, 那些人也皆是一等一的高手,一時難分上下。

此刻,一把劍已冷冷抵在魏繹背後。

魏繹渾身皆是敏銳的觸,幾乎是同時,王劍也架在了身後那人的脖子上。

安保慶對他的身手有些許詫異, 又挑眉咧牙,大笑了起來:“皇上藏得深, 可就以為臣當真跟魏虎一樣呆傻麽?”

魏繹緊握著劍,劍鋒已壓在生死邊緣,只要動個分毫,都得死。

魏繹聲音逼仄:“你膽敢謀逆?”

安保慶低笑:“睿王先前提過一嘴,說你馴馬比他還厲害。臣不才,因此才想出這些下等的計策來,臣說了好一通嘴,精心布置,才叫睿王在宮裏宮外都弄出那麽大動靜,又設下這許多埋伏。可皇上若是不惦記著這余孽,由著他被啃死咬死,臣還會是您的忠臣,還是會鞠躬盡瘁啊,什麽事兒都沒有。不過皇上不負臣之所望,您到底還是來了啊,既然來了,就別妄想著再從這片林子裏出去!”

他的劍刺破了魏繹的黃袍,魏繹也立即在他的脖頸上割出一道血痕。

劍拔弩張。

風聲愈緊,密林中躥出的黑影愈來越多,頓時將禁軍撲倒在地,常嶽一人便已被數十名殺手圍困住。

“賊子。”魏繹耳邊聽著刀劍聲,冷罵道。

“賊子?”

安保慶被這兩個字莫名誅了心,齜牙咧嘴,高聲咆哮道:“吾安保慶乃忠臣!忠心天地可鑒!我要榮華富貴,要做權臣,也要大啟永世昌盛,我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大啟,大啟不需要你這樣昏聵無能的皇帝!”

他不再稱自己為“臣”,他覺得魏繹不配做他的君。

魏繹出奇平靜,提醒道:“你父親是個貳臣,你是吃大殷的皇家糧長大的。”

“他是他,我是我!魏天嘯一手打下的江山,你這個做兒子的不也想毀幹凈了嗎!”

安保慶盯著他懷裏的林荊璞,又啞聲笑了起來:“成也璞玉,敗也璞玉啊。當朝暴君與前朝禍水,你們如今要一同殉情,也算是成就了一樁千古美談了。”

魏繹不為所動,冷冷盯著他的那把劍:“可朕若是死絕了,你是要打算立魏虎為帝?”

“今日你必死!”

安保慶肆無忌憚,又得意笑著:“你姓魏,魏虎他也姓魏,他雖不是魏天嘯生的,可身上與你流的血也差不了多少,說來大啟皇室才歷了七載,誰還會在乎血統純正。說到底,有燕相在,龍座不過是一張虛設的椅子,換誰坐不是一樣?”

魏繹眉間微蹙,耳廓微動,便隱約聽見馬場外圍有軍隊號角,數以千計的馬蹄聲動地而來。

安保慶也聽到了,笑意更甚。

魏繹趁他松懈,躍起一腳踢了他的手臂,劍滑了下來,立即被他拾起。

安保慶隨即往後退了幾步,有兩名殺手擋在他面前。

馬蹄聲愈來越近了,如同敲擊著這片密林的心臟,劇烈得要噴發而出。

安保慶沒了武器,躲在人後,厲聲喝道:“天策軍已趕到,你口中要謀逆的並非只有我一人!魏繹,我們這些忠臣當日辛辛苦苦把你托舉上皇位,保駕護航,可你今朝偏聽信一個前朝余孽,你要為他舍命丟皇位,是你咎由自取!四面楚歌,不如早些降了吧!”

禁軍還在浴血奮戰,常嶽沖在最前頭,並未讓禁軍士氣退縮半分,他們是王軍,誓死要用命給皇帝開血路。

魏繹抹了抹牙尖上的血,面色陰沉,持劍站立了起來。

林子分外吵鬧,可魏繹的周遭又寂靜異常。

安保慶頭一次見識魏繹的武力,可並未探知深淺究竟,心中多少忌憚。

樹梢壓低,整片林子幽綠森嚴。王劍再次出鞘,鋒芒逼人,直劈開了這奪目的日暈。

安保慶的眼被閃了一下,心中咯噔,也不知為何,就往後退縮了半步。

再等他看清時,魏繹已抱著林荊璞重新坐上了那黃驃馬,要逃出這片密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