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故人遠道而來,可否共賞嬋娟?

三個月後, 正逢中秋。

街上熙熙攘攘,熱鬧非凡,大小酒家都纏上綢緞,擺出新酒, 眾人在花團錦簇之中, 賞金風玉露, 丹桂銀蟾。

聞嶽三人正好來到臨安,在謝殊的推薦下, 登上最高的望月樓。

望月樓, 顧名思義,乃是臨安城最高樓,上眺可憑欄賞月, 徒手摘星,遠望可觀西湖之景,將瀲灩波光盡數裝入眼中。

樓頂有一寬闊的平台,置有山珍海味, 美酒佳肴,絲竹管弦不絕於耳,仙樂飄飄如墜雲端。

聞嶽與謝殊找了個絕佳的位置,坐在漆紅欄杆邊, 在月色下滿上三杯酒,不論旁人痛飲高歌,只碰了碰杯沿,慢慢地飲。

卻有些微醺了。

三個月眨眼而過,期間發生了許多事, 不足為外人道。

首先,借著段汐那一番話的沖擊, 聞嶽盡量委婉地把真相告知司徒熠,模糊了一些少年不宜的細節。

自“洛羽是個男人”以來,司徒熠還沒受過這樣廣泛而猛烈地沖擊,整整三天沒睡好,總算消化了這些事。

聞嶽:“所以你的師尊其實是魔尊,魔尊生死不明,大概率魂魄離體,躲到別處去了。”他頓了頓,“阿熠要去找他麽?”

司徒熠回想聞嶽來到這個世界前後他“師尊”的變化,終於發現自己之前有多缺心眼——他壓根沒發現魔尊一直在敷衍他!

按照仙君的坦白,魔尊壓根不想收徒,是仙君撿到他,硬塞給魔尊,逼魔尊演戲,魔尊迫於無奈才帶他的。

得知這一點,他深藏在回憶中的許多細節終於得到解釋,原來不止強扭的瓜不甜,強扭的師徒也不甜。

魔尊假死逃跑後,從來沒有回來看過他,哪怕托個夢。

對於原來的師尊來說,他只是他自由路上的阻礙吧。

司徒熠認真思索一番,搖頭道:“師尊,我還是想跟著你!”

又有點慌張地確認:“你不會不認我吧!”

“怎麽會。”聞嶽心裏暗暗松了一口氣,笑著摸了摸司徒熠的狗頭。

呼——總算解決這小子,不用昧著良心一直騙他了。

第二件,便是他與玉折淵的約定。

三個月是聞嶽主動提出的期限,他需要用這段時間理清思緒,決定自己與玉折淵從頭來過還是徹底陌路。

如他的要求,這三個月以來,玉折淵真的沒有再聯系過他,洛羽也沒有聯系過他或司徒熠。

兩人仿佛消失在彼此的世界裏,令聞嶽久違的感到了自由。

而自由之外,另一種心緒卻悄然生長。

他無法忘記段汐的話。

某種程度上來說,洛羽不愧師承玉折淵,在揣摩人心方面頗有造詣,能讓人心甘情願地踏入“陷阱”,借他人之口說自己想說的話。

他知道自己在聞嶽那裏沒有信用,說的越多越適得其反,於是找來第三人——幾乎永遠客觀冷靜、令人信服,又全程參與其中的幕後大佬段汐,將仙君的經歷以旁觀視角展現於聞嶽眼前。

聞嶽無法不動容,哪怕他知道洛羽在攻心。

畢竟段汐說的是事實。

他和玉折淵之間愈加牽扯不清了。

除此之外,玉折淵還幹了一件聞嶽意料之外的事。

他放出消息,循序漸進,把部分真相告知了天下——其中最重要的,便是他與原魔尊並非道侶,之前“秀恩愛”只是為了對付殷長離制造的假象。

玉折淵從未喜歡過魔尊,也沒有同他在一起過。甚至連魔尊的樣貌,都只是玉折淵捏得殼子,十年前的魔尊才是其本貌。

對於三界而言,這無非是個顛覆性的八卦。

聞嶽與謝殊帶司徒熠遊歷人間,時常聽到眾人議論紛紛,甚至時常因為各抒己見而吵起來。

有的人不信,有的人質疑,還有人打探仙君此舉何意,現在是否真的單身,那是否代表他們有機會。

慢慢地,不願相信的聲音越來越少,大家逐漸接受神仙眷侶的童話破滅,卻沒能進一步得知其他與仙君有關的消息。

他像是神隱世外,除了糾正傳言外,並沒有提及其他人,尤其沒有提及聞嶽,施加輿論壓力,令聞嶽松了一口氣。

玉折淵似乎逐步學會了“尊重”。

但考察期還很漫長……

漢白玉砌成的石桌上擺滿了琳瑯滿目的糕點,有蜜餞、月餅、乳酪、果酥,司徒熠基本一口一個,就著酒喝,小臉都吃的紅撲撲。

他大概知道今天便是三月之約的最後一日,能夠看出聞嶽與謝殊心有有事,卻不太猜得出兩個大人的想法。

為了活躍氣氛,司徒熠好奇問:“師尊,在你原來的世界,也過中秋節,吃月餅嗎?”

“過的。”聞嶽的目光從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收回,落在司徒熠臉上,忍不住勾起唇角笑了,“我們那裏,中秋節也是很重要的節日,和這邊一樣,家人團聚,一同賞月飲酒,吃月餅放花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