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寧靜致遠軍訓日

白雲間推測,嚴輝查監控時有很大可能會捕捉到顧海宇翻進宿舍樓的矯健身姿。嚴輝什麽也沒說,是因為他沉得住氣,在等一個好時機。

下午軍訓結束後,大家蔫頭耷腦地去上晚自修,嚴輝訓話的時機來了,顧海宇和黃河遠齊齊進了辦公室。

直到晚自修下課,他倆也沒回來。白雲間收拾好書包,混入浩浩蕩蕩的下課人流中,低著頭走出教學樓。

以教學樓為起點,人群開始分流。大流回寢室,小部分去了食堂或者超市。

白雲間往陽光廣場拐,踩著斑駁的樹影去了操場。

操場空無一人。

平時並沒有這麽冷清,但經歷了一天殘酷的軍訓,大家精疲力盡,沒有人想不開再來操場鍛煉。

除了白雲間。

自律二字刻在了他的DNA裏,睡前要跑至少一公裏,如果下雨就在床上做五組平板支撐,區區軍訓,無法打亂他的作息。

夜空很幹凈,閃爍著無數光點,秋蟲蟄伏在草地,發出錯落清亮的鳴叫,遠處隱約傳來宿舍樓那邊混沌的人聲。跑起來的時候,這些聲音都遠去了。風掠過耳邊的聲音,腳踏在塑膠跑道的聲音,鼻腔呼吸的聲音……

夜空下,白雲間像暗紅跑道上面一個不急不緩的白點,輕盈渺小,步子卻穩而有力。

跑完三圈,白雲間氣息依然順暢,他還有體力繼續跑下去,但時間不允許,他得在熄燈前洗澡。

白雲間往寢室走,路上已經沒什麽人了,他很享受這種安靜的氛圍。無奈沒走幾步,身後就傳來顧海宇的聲音。

“白同學~”顧海宇三蹦兩跳地冒出來,沒骨頭似的搭住他肩膀,往他身上一掛。

顧海宇凈身高一米八五,不胖,但肌肉瓷實,掛上來著實勉強。

白雲間腳步一滯,勉強走了兩步,“剛跑完,渾身都是汗。”委婉暗示顧海宇別掛他身上。

“我不嫌棄你。對了,你聞聞我身上有味兒嗎?”顧海宇嘆了口氣,依然掛著,“我剛剛搭了那轉學生一下,好家夥。他一跳三米遠,嫌棄地瞪著我,好像我有狐臭似的。”

白雲間:“他可能知道你不洗腳了。”

“滾。”顧海宇笑了笑,微微挺起身,戲謔地低頭,“你想不想聽轉學生的八卦?”

“我不感興趣。”

“真的?”顧海宇說,“你早上不還問我,黃河遠怎麽了嗎?”

白雲間推了推眼鏡,“那只是普通聊天。”

“嗤,那就讓佛祖決定你要不要聽,”顧海宇從口袋裏掏出一枚硬幣,“1是講,菊花不講。”

白雲間:“……”

顧海宇小時候住在寺廟,長大以後也神神叨叨的,身上這枚硬幣據說開過光,能測兇吉,平日裏用於解決顧海宇這種選擇困難症無法決定的事。

據說很靈,但白雲間不信。他認為是硬幣兩邊重量不均勻,再加上顧海宇的心理作用造成了概率偏差。

硬幣翻轉升空,穩穩當當地被拍在手心——1。

白雲間:“……”

接下來幾分鐘,白雲間腦子裏塞滿了黃河遠的事跡。

因為呼嚕聲失眠,舉著垃圾桶走了一百多米,最後踩著桶怒而離校。

本來打算再也不回來,但心愛的手辦還在學校,為了拿手辦勇闖大前門,險些和教導主任打起來。

校長和他老爹哄了半天,黃河遠才勉強繼續上學。

到了晚上,嚴輝把他倆叫到辦公室,態度嚴肅,告訴他們一人要背一個處分,以及將校規抄一遍。

顧海宇早已習慣,提筆開始抄。他還挺喜歡抄東西的,抄書就像抄佛經一樣修身養性。他知道嚴輝看的是態度,並不需要抄完校規,等嚴輝消氣,賴過去就行了。

顧海宇油頭滑腦至極,黃河遠則是另外一個極端。這廝堅決不抄,將校規翻了一遍後,逐條拎出來,宛如一個究極杠精,抓出其中不合理的地方和嚴輝反復擡杠。嚴輝被氣得笑容扭曲,兩人之間爆發了激烈的爭吵。就在嚴輝要落敗之時,嚴輝發現黃河遠居然能脫稿了。

原來,黃河遠的記憶力過於突出,翻了一遍校規就背得七七八八了,比抄十遍還管用。

吵架局勢逆轉,嚴輝喜笑顏開,黃河遠氣紅了眼,走之前還在捶自己腦袋,罵罵咧咧地讓大腦自己清內存。

“他還挺有趣的。”顧海宇聳了聳肩,“你倆沒當同桌真可惜。”

白雲間:“為什麽?”

顧海宇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我的直覺告訴我,你應該也是一個有趣的人。”

白雲間不置可否,放下書包洗澡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睡前聽了八卦的緣故,白雲間夢到了黃河遠。是一個很枯燥的夢,黃河遠坐在他身邊,在對著他背校規。他看不清他的臉,校規卻很清晰。

是的,白雲間也會背校規。不過和黃河遠不同,他是有閱讀癖,任何有字的東西,他都會下意識地去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