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長大 宿命注定的羈絆

裴鳶險些溺水身亡後,縱是被班氏和女使們悉心照拂,沐了熱浴又飲了暖湯。可春夜天寒,女孩的身子骨又嬌弱,班氏入夜後一直守在女兒的床側,卻發現裴鳶還是發了高熱。

看著女兒憔悴又可憐的小臉,班氏在心疼的同時,又覺怒不可遏。

她本就最是疼愛幼女,而裴鳶活到這麽大,屬這兩月經歷的禍事最多,不是突犯惡疾,就是被歹人劫持。

但前兩次的事,都不及今夜這事讓她憤怒。

裴鳶她何曾受過這麽大的委屈!

班氏本是將門虎女,嫁予裴相後性子才漸漸變得溫婉,實則班氏沒生裴弼之前,也曾是巾幗不讓須眉的潑辣女子。

這件事與竇夫人脫不來幹系,這不禁讓人聯想到,上次裴鳶於上元受害,會不會也是她派人做的?

班氏和裴相在得知裴鳶被五公主陷害後,也自是要同竇夫人討個說法,這絕對不可能是小孩子家的小打小鬧,而是大人陰暗的算計。

說來班氏和裴相都覺蹊蹺的是,竇夫人若真想利用五公主來害死裴鳶,以此來達到報復裴皇後的目的,她大可以選擇更明智的方法,而不是擇這種害人還要暴露自身的蠢法子。

她的這種做法,倒是絲毫也不忌憚裴家及班家的勢力,大有魚死網破之意。

是夜闔府諸人,無論是裴相夫婦,還是剛剛新婚的裴弼及其妻子王氏,都未得安睡。

次日一早,這事便有了答案——

掌管朔方州郡兵的竇韋,亦是竇夫人的兄長,在昨夜發動了兵變。

裴皇後雖並無子嗣,但是位份貴重的竇夫人卻為皇帝生下了三皇子。三皇子比太子的年紀小兩歲,兩年前皇帝封了他做晉陽王,並賜其封地,封國之名為代。

除卻代國,大梁還有五個與郡同級的閼姓封國,分別是真定國、東平國、定陶國、淮陽國和六安國。

可如今,晉陽王竟不在代國境內。

一國國君竟是無詔出其封國,跑到朔方上郡尋他舅父竇韋去了。

竇夫人之心,路人皆知。

她本就曾因皇後之爭的落敗而心有不甘多年,太子的母家又並非是名門望族,比不得竇家,也比不過裴家。可皇帝有許多孩子,卻最是寵愛他原配的兒子,一登基就將閼臨封為了太子。

竇夫人覬覦太子之位多年,也對皇帝的做法不滿多年,她當不成皇後,便想讓自己的兒子繼承大業。

而她的兩個女兒,一個早已出嫁,另一個五公主在她眼裏只是顆棋子,她利用她殺完裴鳶,讓裴皇後傷心欲絕,也就達成了自己的目的。

至於她和五公主的結局,無論是生還是死,於她而言也就全無所畏。

次日辰時不到,皇帝和太子便乘華輦從宮城的蒼龍東闕而出,詔令文武重臣,到相府的百官朝會殿朝議。

竇夫人和五公主已被關押到了地牢,皇帝暫時還未取二人的性命,且五公主是她的親骨肉,他或多或少對自己的親女還存了幾分憐意。

裴猇和裴鳶的外祖父班昀身為北軍統領,自然也卸甲著官服來了相府,裴猇便站在了班昀的身側,跟著大人們一同聽政。

近年北方匈奴頻擾梁境,所以在朔方一帶的竇韋自是手握重兵,若對方來勢洶洶,那司隸的兵將並不一定能成功抵禦朔方重兵的攻伐。

可皇帝若要從荊、益兩州調兵,擋在他們前方的便是秦嶺和淮河,翻山越嶺自是要耗時數日,可他們若要率軍從豫州繞行,那所需路程又太過遙遠。

但,若潁國的撫遠王能派兵支援,一切便可引刃而解。

昨夜皇帝派快騎連夜與撫遠王通信,原本他讓撫遠王派兵,應該是皇帝對諸侯的命令,撫遠王不可違之。

可縱然潁國明面上是大梁的藩國,但皇帝在同原先的舊臣信中,還是將姿態放得很低。

撫遠王的回信在眾臣朝議之時,被更漏舍人呈到了大殿。

信中,撫遠王答應皇帝派兵支援。

但前提是,谷雨之前,皇帝需讓司儼平安回到潁國,以兵換質。

司儼身為諸侯世子,也在殿中聽政,撫遠王的信函一到,殿中朝臣的視線便都落在了這位年輕世子的身上。

皇帝和太子則悄悄對視,彼此心照不宣。

今日撫遠王可以派兵支援上京,那明日他便能派兵攻他上京。

削藩之措是必然,今朝放司儼回潁國雖無異於放虎歸山,但早晚有一日,他閼家的江山,斷不會再容司忱和司儼這樣的人存在。

皇帝一身玄袞赤舄,端坐於正殿,神情冷肅,頗有帝王之威。

他本來眸色深沉地看著殿中的司儼,待宦人悄悄來此,在他耳畔低語之後,皇帝的面色不禁一變。

——“臨行前,臣還有一禮要獻予陛下和殿下。”

司儼這時拱手,對殿中的皇帝恭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