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第五個知道秘密的人

臨走時,無庸給了他一張畫著一種奇美蓮花樣子的圖紙,交代他“順便”在西峰的陰坡尋一株“元嬰血蓮”回來帶給無庸,並且再三叮囑,一定要在午夜之時采摘。不過是舉手之勞,慕修自是不存在拒絕的道理。

正所謂“凡劇毒者,十步之內,必有解藥”,元嬰血蓮通體皆帶劇毒,所以在其附近不遠的陽面,便有元陽玄草,與其相克。這元陽玄草不似元嬰血蓮那般稀缺,且每年都會開花。

無庸說兩株草淬煉的汁液足以制五六個月的藥量,慕修為保險,足足找了六株元陽玄草才滿足,隨後便在日落之前找到了花苞緊閉的元嬰血蓮。

子時一到,元嬰血蓮如期開放,他順利地采下了帶回草廬,交給無庸。

無庸將元陽玄草制成丸藥給慕修後,便在草廬中閉關,經七七四十九日煉出寒凝精魄。

雖然那時看起來這精魄並沒有什麽用,畢竟雙生蠱已在世間銷聲匿跡了十幾年,但無庸始終隱隱有種直覺——自己鬼使神差地將這雙生蠱的奧義解開,也許並非是一時興起的巧合,而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所以當無庸聽到念柏提及“雙生蠱”三字之時,無庸便知,他所等待的“天意”來了。

用了整整一夜,天際破曉之時,無庸對念柏點了點頭。

“成了。”

眼看著念柏又一次要跪下,無庸先一步制止:“別動輒跪拜老夫,老夫還活的好好兒的呢!”

念柏撓了撓頭,憨笑道:“是,小人不跪了。”除了叩謝,他實在不知該如何表達此時謝恩之情。

“老夫之前說的話你別忘了,這會子你我都乏了,且去歇息一會,待醒來之後,你要信守承諾。”說罷,無庸打了個哈欠朝自己的小院走去。

念柏沒有去偏廂休息,而是坐在慕修內室一旁的一子上,看著主子,連呼吸都小心翼翼。

約麽過了兩三個時辰之後,念柏悄聲來到無庸的房門前,坐在台階上又是一個多時辰,已過正午,終於等到無庸醒來。

“怎麽站在老夫這門口,莫不是你家主子有何不妥?

念柏連忙擺手道:“不不,您救了主子,而小人卻還沒兌現諾言,總是不安,所以便來等您睡醒,將一切將與您聽了,才可安心。”

“你小子倒是守信,隨老夫去膳房吧,不吃點東西聽故事都聽不進。”雖然老話兒講食不言寢不語,但誰也想不到,偏偏是這天下最通曉醫理的無庸,卻最是喜歡在進食的時候,聽故事、聽小曲兒。

於是一頓午膳的功夫,念柏將一切告訴了無庸:淑貴妃與東陵巽的孽緣、母子回宮後的境遇、貴妃被誣陷為細作、冷宮的大火,以及淑貴妃和東陵翊布下的長線。

聽罷,就算對於世間百態、恩怨是非早已見慣看淡,這一場維持了十年且還在進行的局,仍舊讓他驚異與震撼。

良久,無庸搖了搖頭,“當初我見到順親王身邊的慕修時,便覺得和這孩子有緣,沒想到與他的緣分竟親手將他作為‘慕修’的身份抹去。”

“主子的記憶雖已消散,可周遭的人卻沒有,今後小人會一點一點地將這十年發生的事情講與他聽。”念柏堅信,只要主子能夠平安醒來,今後自己有大把大把的時間,將主子丟失的記憶為他找回來。

“不可!”

“神醫,小人不太懂。”

“知道莫衍就是慕修的人共有幾個?”

“除了小人與神醫您,還有三人。”

“那便是了,他本人已經再無慕修的記憶,而你們也當著世人的面瞞天過海、移花接木,統共不過寥寥數人知曉,你又何必再主動將這兩端人生連接?”

“您的意思是……”

“何不就讓他自己同世人一樣相信,西穹順親王府的慕修已經死去。”無庸目光深深,捋了捋花白的長須道:“而莫衍,只是莫衍。”

念柏忽而頓悟,之前他們的計劃,是瞞過天下所有人,卻沒有打算瞞著小主子本人,而眼下如無庸所言,告訴莫衍那十年的記憶,沒有任何益處,只會給他徒增煩惱罷了。

“神醫通透,小人拜服。”

無庸眉心微動,搖了搖頭笑道:“一個人曾經擁有的東西,突然徹徹底底的失去且再也無法找回,是極其痛苦的事情,將心比心,老夫也不過是想那孩子少吃點苦而已,畢竟,那是整整十年的人生與記憶。”

無庸一席話令念柏忽有一絲自我懷疑,他一直篤定自己足以理解主子、守護主子,可如今看來,自己的“守護”太過片面、太過狹隘。

“你無需自我否定。”說著,無庸先走到了梧桐樹下,然後指了指遠處與霧隱峰相對而立的山峰,“你說前有高峰、巍峨聳立,而老夫只見到眼前枝繁葉茂,究竟是誰對誰錯?這不過是你我所站立場不同,所見不同,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