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梁府西院,冬昭房間。

秦元語與梁安都在屋內陪伴冬昭講話,一家人其樂融融。

忽然,一陣狂風刮過,窗子下方桌子上的花瓶被吹倒,碎了一地,一家子的歡聲笑語被打斷。

發現仆婦竟未進來打掃,秦元語身邊侍候的嬤嬤心下不滿,她正要傳喚屋外的仆婦進來打掃,卻見賀同光和況余出現在屋內。

一屋子人滿臉困惑。

秦元語笑道:“兩位仙長有什麽事嗎?”

她的話音剛落,況余的黑色長劍架在她的脖頸上,秦元語毫不懷疑,她只要稍微亂動一下便會血濺當場。

看著秦元語脖子上的黑色長劍,賀同光心裏有些驚詫,沒想到這位晚輩的作風如此,嗯,簡單粗暴。

梁安與冬昭一臉驚嚇,梁安立刻護在母親身前:“仙長你這是在做什麽?”

賀同光未理會梁安的質疑,他看著秦元語問道:“王樸園因何而死?”

聽見“王樸園”三字,秦元語的面色一白,勉強撐起一個笑容:“他是被我的弟弟害死的,仙長怎麽有此一問,是聽旁人說了什麽胡話嗎?”

一旁的況余見她仍然死不悔改,懶得再用碎光威脅她,他收回架在秦元語脖子上的長劍,一揮右手,梁安像是被一根無形的繩子吊了起來,整個人倒懸在空中。

看著懸空的梁安,秦元語與冬昭皆發出驚嚇的叫聲。

賀同光配合況余的行動,板著一張臉:“秦元語,你若再不說真話,便見不到活著的兒子了。”

秦元語跌倒在地,心理防線被摧毀:“我說,我說,求求仙長,莫要傷害安兒。”

十四歲的秦元語在屋內走來走去,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父親上午帶著元超去李家登門賠罪,到現在也未回來,也不曉得怎樣了。秦元語一邊痛恨弟弟惹是生非,一邊又有些埋怨父親管教弟弟的方式。

秦仲禮雖然對待兒女十分嚴格,但他自持讀書人的身份平日不會動粗,每每秦元超惹禍後,他除了訓斥便沒有其他手段了。

在秦元語看來,自家弟弟可是個二皮臉,欺軟怕硬慣了,語言教導對他無甚作用,對待他就該打,打到心服口服,打到聽話為止。

門口傳來動靜,秦元語探頭看去,是父親和弟弟回來了。

秦元語看見秦元超,氣不打一處來,抄起了雞毛撣子。

雞毛撣子被打斷時,秦元語也沒了力氣,坐在板凳上休息。

屋內除了秦元超的哭嚎聲外,再無其他聲音。秦元語後知後覺發現父親不大對勁,竟有些失魂落魄的樣子。她叫了父親一聲,秦仲禮回過神來,也沒管在地上鬼哭狼嚎的秦元超,徑自回了房。

秦元語有些疑惑,用腳踢了地上的秦元超一下:“阿爹怎麽了?”

秦元超只是哭嚎喊疼,卻不答話。

真是沒用。秦元語內心鄙夷道。

一日後,有一貌美貴婦攜禮拜訪,說是感激秦仲禮的救命之恩。秦元語告知貴婦人,父親今早已去往外地參加友人喪事,沒有十天半月怕是不能歸。那夫人看著有些失落,與秦元語交談一陣後,留下禮物離開。

看著桌上的禮物,秦元語回想起了剛剛與王夫人的相處過程,她對這位王夫人的印象極好,她絲毫未嫌棄秦家家貧,言語之中也毫無傲慢之意。秦元語自幼喪母,很少與女性長輩如此親近,難免生出幾分孺慕之情。

王夫人臨行前留下自己地址,告知秦元語有事可來尋求幫助。

夜裏,因為傷口感染秦元超起了高熱,看著自家弟弟燒紅了的臉龐。秦元語既氣恨自己為何下手那麽重,也痛恨弟弟不爭氣,身子骨居然這麽弱。偏偏父親今早去了外地,她只能懇求鄰居幫忙暫時照看弟弟,自己快速跑去鎮裏的醫館。

鎮子裏醫館大都已經打烊,唯有一家還亮著燈火,秦元語心下一喜,急忙拉著大夫往家跑。

大夫開完藥,秦元語卻犯起了愁。因是出夜診,費用較之平常更高,秦家拿不出足夠的診金,她無奈只能先取了三副藥。大夫好心勸到:“你弟弟病情這般重,三副藥怕是好不了,你要多加留意。”

秦元語無可奈何,她也變不出銀子啊。以父親的腳程,弟弟怕是沒命熬到他回來。街坊領居也都不寬裕,再者從前父親上月借的錢還未還清,她就算開口怕是也借不出錢。

秦元語突然想到白天王夫人送的禮物,除了送給她的絹花和送給元超的筆墨紙硯,還有送給父親的幾本古書。

翌日清晨,從當鋪出來的秦元語緊緊攥著荷包生怕弄丟了銀子。

對父親,秦元語有些歉意,畢竟這是旁人送給他的禮物,如今卻被賤賣了。但她腦海裏起了另一股聲音,比起古書父親還是會更疼愛兒子一些吧,思及此秦元語便不再糾結此事。至於對王夫人,她並不覺得抱歉,已經送出去的禮物,怎麽處理是收禮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