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今有馳道可解憂

周忱遠遠的看著,幾輛馬車從馳道飛馳而過。

說起來是飛馳,也僅僅是周忱眼中的飛馳而已。

如果讓現代人看了,估計覺得如果給我一輛自行車,我都能給你超個車。

也不知道是馬力有限,還是古代馳道的最高時速本就不高。反正馳道的作用,卻是能讓兩匹馬兒跑起來。

大量的馬車,其實都不可能讓馬跑起來,即便是跑也是小跑。

比較路況限制。即便假設有一匹力大無窮的馬兒,所以他可以拉著任何馬車在任何路況上飛奔,結果也是車毀人亡。

大明馬車的結構都不支持這樣路況上飛奔。

大明官道的水平,也就如同現在的鄉間小路,不鋪水泥,不鋪瀝青的,純粹是用壓路機壓過一邊的土路。

如果常常修繕的話,還能看。如果不修繕的話,就不好說是什麽樣子了。

所以,從通州到城西,一共三十多公裏。馬車都走了將近一天,這還是大明天子腳下的路況。

至於更遠的地方,路是什麽樣子。就不用說了。

這就是為什麽於謙說,往山西運糧食,往往七石才能到一石的原因所在。

所以,比起這個時代馬車的龜速,馳道上時速在二十公裏與三十公裏之間的馬車,已經稱得上是飛馳了。

而且是非同一般的飛馳。

周忱越看越興奮,一直看到太陽落山,馳道上沒有拉煤的馬車跑了之後,才回過神了。

這才發現。城門已經關了。

周忱沒有地方住宿,正要看見那個車夫也沒有走,卻是回不了家了,明天準備從京城拉個活去通州。

周忱也就給了三十文,在馬車裏面迷惑了一夜。

這一夜,周忱也沒有睡多久。

不同的東西在不同的人眼中,有不一樣的作用。

周忱大半夜都在計算,一條馳道,百裏運糧消耗多少,千裏運糧消耗多少,等等。滿腦子都是很多想法。

卻是他見過太多的百姓運糧之苦了。

如果說北方百姓苦於馬,那麽南方百姓就苦於糧了。不僅僅是運糧本身辛苦,而且有風險,更是容易耽擱農時。

他當時在江南,也想過不知道多少辦法來解決百姓運糧之苦,最後不得不加耗,其實也就讓百姓多出運費,可以免去出丁,但是百姓卻樂意。

老百姓是最摳門的群體了,能讓他情願出錢,甚至多出錢,也不願意做的事情,可見有多苦。

所以,周忱研究過各種運輸辦法。從來沒有如何此刻一般,簡直是醍醐灌頂。頓時覺得百脈具通。

只是他今天僅僅看了一個表象而已,很多內情他並不清楚。

故而一時間想這個,又一時間想那個,不知道了幾更天,才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周忱進城之中,先遞了牌子,本想去驛站休息一番,卻不想剛剛安頓好了,就有宮中太監來傳,說陛下召見。

周忱不得不打了冷水,沖了一下,換了一身衣服,打起精神,來見朱祁鎮。倒不是周忱不想洗熱水澡,只是在古代洗熱水澡,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大量的熱水要事先準備。

周忱卻是來不及了。

只是人老了,疲憊是很容易看出來了。

所以朱祁鎮見周忱的時候,第一眼就看出來了。在周忱行禮之後,立即令周忱落坐。說道:“周卿辛苦了。”

周忱說道:“老臣勞陛下擔心,感激不盡。”

朱祁鎮對身邊張環說道:“令太醫院上門,為周卿診治,一應湯藥,均由大內出。”

周忱再次行禮,說道:“謝過陛下。”

朱祁鎮說道:“周卿,你乃先帝老臣,臨危受命。整理江南錢糧而今已經有十年了,朕知道你在江南做得極好。只是你覺得朝廷財政之上,最大的問題是什麽?”

周忱說道:“陛下,乃是寶鈔。民間皆不用寶鈔,則萬事不便,民不便,則官豈能便之,故而寶鈔之事,是我大明財政上第一問題。”

朱祁鎮聽了一時間有些尷尬。

那個國家的法定貨幣,滿朝上下都沒有有的。就是大明了。

可以說大明寶鈔的問題,這不是第一次提出來了,而是從永樂年間到宣德年間,不知道多少大小臣工,就此事出了不知道多少意見。

朱祁鎮甚至還看過楊士奇提得一個意見,就是向民間征商稅,讓百姓交寶鈔。

但是太祖太宗濫發了太多太多的寶鈔了,一來朝廷也不敢用這種征稅的辦法收回寶鈔,否則朝廷當初濫發的寶鈔,足夠大明朝廷收上好幾年白條了。

這也是楊士奇僅僅是提議商稅上收寶鈔,決計不敢說田賦可以收寶鈔,否則滿朝文武都等著喝西北風吧。

雖然大家而今都用銀兩交易,但是銀兩並非朝廷的法定貨幣,甚至連貨幣都不是。因為大明律之中,白紙黑字寫著,禁用金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