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朝鮮大清洗

正統二十年,正旦。

朝鮮的大雪,比北京要大的多。

景福宮雖然被大火燒掉了,但是朝鮮王宮是一個很大的建築群。

從十月底就傳出來,朝鮮王朱祁鈺要大會朝鮮賢良,重定兩班名錄。

如此一來,朝鮮但凡有身份的人都到了。

一時間,似乎大家都忘記了,這裏的主人,由李氏變成了朱氏。

一番禮樂之後,朱祁鈺出現在大殿之上,朝鮮上下山呼千歲,行禮如儀。

只是朱祁鈺有一點不習慣。

第一個不習慣,是這種受群臣朝拜的人,一般都是朱祁鎮而不是他,第二個不習慣,卻是不習慣朝鮮的宮殿。

朝鮮的宮殿有顯著的唐代風格,倒不是說與北京城差,但是在很多細節處理上,還是讓朱祁鈺很不習慣。

比如朝鮮大臣大多是跪坐,地面上是光滑的木質地板,而不是蘇州金磚。

朱祁鈺眼睛掃過全場。朝鮮兩班貴族權勢最大的十四家。被稱為宰相之宗的、慶州金氏,安定任氏,慶源李氏,等十四家,全部有人到場。他們每一家都可以左右數縣的政治格局,如果他們十四家齊心合力,協助李瑈,朝鮮絕非那麽容易打下來的。

除此之外,還有世宗大王留下的老臣。

可以說,整個朝鮮的精英都在這裏了。

他們或許注意到了,也或許沒有注意到,在這裏除卻朱祁鈺身前的侍衛之外,就沒有一個大明官方的人出現。

朱祁鈺也是飲過三杯酒。就起身離開了。他走在大殿的木制長廊之上,心中輕輕一嘆,暗道:“應該開始了。”

就在朱祁鈺剛剛退場,忽然密集的腳步之聲,驚動了大殿之中的朝鮮諸臣。卻見一個大踏步走了進來,就來到朱祁鈺座位之前,忽然轉身,面向下面的人,深深的鞠躬,說道:“諸位前輩,金承琉向諸位前輩問好了。”

“金三郎,你怎麽如此無禮,這是你能來的地方嗎?”一個金氏老者厲聲責問道。

金承琉的父親,金宗瑞能成為托孤重臣,自然也不是出身寒家,故而這個老者說起來,還是金承琉的長輩。

金承琉忽然起身,說道:“剛剛是以金家後輩,想諸位前輩行禮,是敘私誼,而今卻要說公事了。”金承琉厲聲說道:“大明錦衣衛朝鮮千戶金承琉奉上喻,查李瑈同黨。還請各位前輩不要自誤。”

一時間,氣氛要比外面的皚皚白雪還要冷。

這些朝鮮兩班貴族,也不是傻子。

到了這個時候,如何不知道,這就是一場鴻門宴。

一個人忽然說道:“金千戶,偽王之事,參與進去的人都已經被處置過了,而今又是何意?”

金承琉回過頭一看,微微一笑,說道:“原來是申公。”

此人名為申叔舟,乃是世宗大王重要的大臣,在原本的歷史上,投靠了李瑈,參與了廢立大事。

但是在這個歷史上,他坐懷觀望,似乎發現李瑈固然難以成事,故而設法外出避難,在明軍到來的時候,他又是在漢城攻破之後,第一個來投奔大明的朝鮮大臣。

現在是徐有貞的左右手。

很得重用,在參加大宴之前,還在徐有貞身邊辦事。

自以為在明人眼中,他很有地位。故而出面對抗金承琉。

金承琉微微一笑,說道:“我記得,當日先父腹部中刀,欲求各位家兵勤王,步行千余步,步步有血,然後諸位都閉門不納,難道不是李賊的幫兇?”

金承琉眼睛通紅,一絲兇光看向所有人,說道:“你們一個都少不了。”

金承琉這一番話,的確是沒有問題的。

兩班貴族其中並非一個整體,其中也是派系爭鬥不斷,故而面對李瑈突然發難,很多人都選擇了閉門謝客,什麽都不參與進去。對於家族本身來說,這些舉措未必是不對的。

當時朝鮮王不過十歲上下,誰願意將身家性命壓在區區十歲小兒身上,要知道朝鮮皇室之爭,從來殘酷無比。牽連進去的,死都不是死一個,而是要牽連家族的。

朝鮮太祖太宗時期,就有兩次王子之亂,就將這種殘酷性,表露無疑。

但是從金承琉眼中,每一個人都殺害父親的幫兇。

故而這一件差事,他明知道自己是一把刀,還欣然願意當這一把刀。

“這裏還論不到你這個孽子說話。”不知道誰說了一句話。

金承琉目光隨即狠狠的盯過去。

朝鮮太祖偏愛幼子,想要廢長立幼,結果被朝鮮太宗跳反,朝鮮太宗上位之後,對這於庶子深惡痛絕。

於是定下了奇葩的規矩。

嚴苛的限制了庶子權力,不僅僅父親的官位,家產都只能有嫡子繼承,庶子連當官的資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