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西南風波起

於謙說了這麽多,話頭一轉,卻說道:“如果瓦刺東進,陜西獨擋其沖,老臣以為殿下不宜在這裏了。請殿下回京。”

朱見濬心中一轉,說道:“於公,這是父皇的意思嗎?”

於謙說道:“這倒不是。”

朱見濬說道:“既然如此,請恕孤不能從命了。瓦刺已經是喪家之犬,孤如果不敢觀戰,他日如何統率天下百姓。”

於謙見朱見濬如此說,他心中既是高興,也是煩惱。

高興是這為未來的天子,倒是有幾分骨氣,煩惱的是這位太子在蘭州,對他來說是一個大麻煩。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

太子一年多不在北京,豈能真一點消息都傳不出來。

而且朱祁鎮在這一件事情上,也是與內閣通氣的。

畢竟朱祁鎮真有了什麽意外,也必然是內閣與宮中共同將太子迎回,朱祁鎮不可能瞞著內閣,冒這樣的風險。

朱見濬雖然年紀小,但從宮中長大,對於政治,也是有相當的敏感性。他知道他的一切都取決於他的父皇。

也就是說,他的父皇想讓他回去,他自然能回去,如果不發話的話,豈不是在父皇那裏失分了?

故而朱見濬並非不貪戀京師富貴,也不是朱見濬在蘭州過的就很舒服,但是這個原則卻不能破壞。

於謙嘆息一聲,說道:“殿下既然如此想,就協了蘭州衛千戶一職,到了老臣身邊幫襯一二吧。”

朱見濬對這個調動,卻沒有反對。

反正他也不是作為一個治水之臣培養的,知道水利的重要性就行了,也不可能將大明的太子一直拴在工地上。

於謙說道:“最近出了一件大事,殿下也看看吧。”隨即於謙將一疊印刷好的紙張,遞給了朱見濬。

朱見濬見了,自然是立即接過來了。卻是新一期的邸報。

不過,之前的邸報是京城消息靈通的人自己抄寫的,而今卻是通政司發布的。

這也是朱祁鎮小改革之一。

大的變動,朱祁鎮一時間不敢動,但是一些邊邊角角,以朱祁鎮的威信卻可以動了,比如這邸報。

乃是朱祁鎮將商輅調入京師,主持通政司之後的變動。

朱祁鎮特別令人打造一批銅活字,單單這一批活字就砸進去數萬兩白銀,由少府負責管理。

商輅這個新上任的通政使,每十日就要發布出邸報,將最近的大事發布出來,通過驛站分發天下。但是原則上來,唯有地方高官,最少到了知府一級,才有的。

其余什麽縣令了,不如流的小吏,是不可能接觸到朝廷專門分發的邸報的。

不過,想想都知道,這種保密是不可能達到的。故而能夠接受到朝廷專門分發邸報,就成為了一種身份的象征。

表示這個人在朝廷之中的重要性,是高級官員的重要待遇之一。

滿朝之中雖然有人覺得勞民傷財,但是卻沒有大的反對。

他們自然不會想到,朱祁鎮會一步步將這邸報變成報紙,然後一步步將權限放開。並增加其他的內容。

這些遠景很多人看不出來,但是並不妨礙邸報成為大明權威喉舌之一。

朱見濬首先關注到一點,那就是廣西的消息。

大藤峽亂事,算起來也三年有余了,但是還沒有平定下來的意思。

並不是大藤峽亂賊多麽厲害,而是大藤峽之亂,已經徹底復雜化了。

首先第一個復雜的是,大藤峽之亂與桂西南的田家作亂一聯系到了一切,甚至侯大苟有登高一唱,西南大亂的趨勢。

畢竟西南各地的土司,在正統初年就是蠢蠢欲動,先是有王驥鎮壓,後是有曹鼐鎮壓,他們才老老實實的。

但是他們當時老老實實的,卻不會一直老老實實的。

特別是廣西土司與貴州土司之間,其實也是有聯系的。

廣西方面礙於山勢,已經復雜的情況,有久拖不定的趨勢,貴州土司也有蠢蠢欲動的趨勢。

但如果單單看戰報的話,韓雍是從一個勝利打另外一個勝利。問題是一直打勝仗,卻不能將廣西安堵下來。

第二個復雜,就是朱祁鎮下令調動南方衛所軍入駐廣西。

看上去朱祁鎮一口氣調動了湖廣,江西,南直隸,河南,四川,好幾個省的衛所,但是細細看就知道,這些衛所都是多年沒有征戰過了。

所以,看上卻轟轟烈烈的廣西戰事,已經朱祁鎮一直進行的廢衛改縣的策略聯系在一起,如果這些衛所在廣西打的好,有兩個出路。要麽就精兵調出來,駐紮沿海,為了沿海一帶還是需要一些精兵的。

要麽就是將這些精兵跳入京軍之中。

這卻是南京京軍。

這個安排卻是為了平衡內部,大量裁撤內地衛所,大明腹地也不能沒有駐兵,所以南京作為大明南方的中心,已經分散了出很多權力,南直隸可以說已經事實上分成了江蘇安徽兩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