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族產

朱見濬並不是太懂,但是於冕一眼就看出來這個孩子定然是惲老爺子最寵愛的後輩,看似讓他端茶倒水,其實上有了旁聽的權力。

這也算是言傳身教的教育之一。

並不是誰都有這樣的資格的。

朱見濬說道:“清丈之事,多虧了惲家相助,才能這麽快的完成,故而本官過來謝謝惲老爺子。”

惲老爺子連忙說道:“不敢當不敢當。在老夫看來,這樣的事情早就該做了,否則鄉親們受害非淺,朝廷既然有意重新丈量,老朽豈能不相助?”

朱見濬說道:“哦?卻是為何?”

惲老爺子說道:“公子看來是鐘鳴鼎食之家。”

朱見濬心中輕輕一笑,暗道:“我家那裏僅僅是鐘鳴鼎食?”但也含笑不語。

惲老爺子繼續說道:“黃冊多年陳陳相因,黃冊上的人都是幾十年的人物了,如果他們家中有人傳下來,到也好辦,無非父子相承。”

“但是有些人已經絕戶了,但是官府還要征糧就不大好辦了。”

“即便有些人口滋生,也不好將這事情攤牌到他們身上,我家也只能自己賠了。”

說起來,惲老爺子也是長嘆一聲。

糧長都是包賠的責任的。

在這一點上,似乎有元代包稅制度的遺風。

一般來說,一萬石糧食設一個糧長,但也不是絕對的。所以如果糧長征收不上來糧食,糧長就必須自掏腰包,將差額給補上。

聽惲老爺子所言,看來他並沒有少賠錢。

朱見濬看著惲老爺子,問道:“本官看過糧冊,如果按新清丈過後的數目,惲家兩支十幾房總共清丈出來一千多畝土地,這是一個不少的數字,惲老爺子就不心疼嗎?”

惲老爺子說道:“有什麽可心疼,種地交稅也是天經地義的。即便能逃一些稅,又能逃多少,為了一點點蠅頭小利了,而損了惲家列祖列宗的名聲,老朽才是不孝之極。”

朱見濬說道:“我來的路上,看見有很多橋梁河渠都是惲家所修?惲家可稱富豪啊。”

惲家老爺子眼睛微微一挑,用渾濁的眼睛細細看了一眼朱見濬,這才放下心來。他本以為朱見濬在索賄,但看朱見濬的衣著打扮,隨從伴當,已經眼睛清而不邪。心中才松了一口氣。

惲家在常州也算是些錢財,但是在這樣的京城貴公子看來,卻也不值一提。

“公子說笑了。”惲家老爺子說道:“我惲家也是書香門第,詩書傳家,不敢說家境不殷實,但是祖宗有訓,從來積得不積財。”

“各房都信得過老夫,讓老夫主持公中,自然是要將錢用到正地方的上,除卻一些錢財為族裏置辦田產之外,其余都做這些事情了,也好為我家積德。”

朱見濬又問道:“惲家的族產有多少?”

惲家老爺子有些不高興了,這是刨根問底,但也沒有辦法,惲家老爺子說道:“有三頃地,乃是歷代祖宗增添的。”

三頃地也不多,不過三百畝而已。

隨即朱見濬又問了惲家的族產問題。

一般來說,惲家的人都有義務給惲家捐贈財產,但是並不是說,惲家各房的財政都屬於惲家的。

甚至可以將惲家族產理解為寺廟的廟產,不過,這些供奉的人是惲家祖先,捐贈的人都是惲家子弟而已。

一般來說,普通惲家人每年都拿出一點錢算是祖祠的香油錢,但是這個並不是強制的,如果實在不行,也不會強制要。甚至祠堂還會對特別困難族人一些補助。如果說一些族人遇見事情,絕嗣了,也由祖宗長輩安排過繼。

如果父母雙方的兒子,也會被祠堂安排養大。

等等,婚喪嫁娶,都與祠堂有關。

甚至而今南方有些地方,還保持一些習俗,比如說新媳婦要拜祠堂,並添上姓名之類。

古代民間的治安也不是太好的,村子彼此之間,為了各種資源的爭奪,比如水源也常常有幹架的事情。

故而古人即便是一個窮人都特別關心家族的祠堂。當凡有些辦法,都要立祠堂,就是為了凝聚人心,抱團與其他人競爭。

一般在外面混出來的人,也會出大筆錢砸在祠堂之上。特別是有功名的人。

甚至有人說中國古代貪汙其中有一些原因,就是與這種制度有關。無他一旦有人當官了,族人們都覺得這個人一定有錢,就要回報。

畢竟很多時候,一個讀書人並不是他自己小家培養出來的,是族中下了大力氣了。

就好像祠堂邊的私塾一般。

這個私塾就是用惲家公中的財產,讓惲家之中不管家裏有富有不富有,但凡是有讀書潛力的人,都來這裏讀書。

如果不是有族中的私塾,很多人都會讀不起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