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北薛南吳

於謙甚至有一種,想要盡快將這一件事情給了結的想法,只是他知道這不可能。

不是,他不想提前。

而是在此之前,有一場特別重大的事情要辦,即便這一次大會也要讓位,那就是科舉,朝廷掄才大典。

於謙只能讓過這一件事情。

只是科舉這一次論經盛世撞在一起,更是因為了士子們激烈的討論。無數士子都無心復習了。

一個個談論各種經義。

特別是大同之世與《古文尚書》偽作,這兩件事情成為討論的中心。

當然了,一般來說會試之前也沒有什麽可復習的。

一般人都覺得,考進士是最難的,其實不然,對於南方很多士子來說,考秀才才是最難的。

而在會試上,反而考場莫論才。

為了照顧不同地區的考生,會試一般是三千取三百。一般來說,會試考題並不算太難,所以能上不能上,有時候只有一點點差距。

更多是臨場發揮。復習作用不大。

而今北京城之中,南吳北薛都來了。

更是讓很多士子都紛紛去拜訪,熱鬧非常。

山西士子韓文也是來北京的考生之一。他是少數有定力考生,當然了,也是他是山西人有關系。

畢竟,北方考生一般考不上南方考生,雖然分南北榜錄取,但是這裏之照顧錄取名額,不會照顧名次的。

韓文心中有一點發虛。

這才是一直在客棧讀書的原因。

只是他正安靜讀書的時候,卻聽到了一個消息,不是別的,就是本場取消了《古文尚書》題。

韓文聽了消息,也安靜不下來,手中握著的書卷,不由的掉在地面之上。

自從太祖確定科舉之後,科舉內容大提沒有什麽變動,上一次動科舉內容,似乎已經是太祖年間的事情了。

科舉乃是大明士大夫的根本,此刻一下子刪除了一直被奉為金科玉律的《古文尚書》,影響震動之大,真是惹得無數人矚目。

在城外休息的薛瑄聽了這個消息,再也坐不住了。

他令弟子,送一封書信給吳與弼。說要登門拜訪。

所謂南吳北薛,就是吳與弼與薛瑄。

不過,薛瑄與吳與弼不同。

薛瑄乃是坐過好一陣官的。薛瑄之父在洪武年間擔任教諭,當時命令,如果一個縣之中科舉一個人都沒有,教諭是要受到懲罰的。

洪武帝的懲罰從來不輕。

於是薛瑄只能參加考試。一舉中河南解元,隨即中了進士。之後就進入了官場,在官場從來是清廉之極,不阿附上司,一路到了中樞。

但是他與曹鼐交好,可以說是曹鼐的師友。在曹鼐罷免這一場大案之上,薛瑄從中樞調到了地方。成為了地方官。

後來薛瑄以年老去官了。

畢竟,這一輩子,他本來就沒有想過當官。再加上年紀大了,當初曹鼐罷相的時候,他都五十多歲了。在地方做了一兩任地方官,自然也就六十了。

他不管在做官,還是退休在家,從來是沒有停止讀書與講學,可以說弟子遍布陜西,山西,河南,河北。

後世人稱明代儒家兩大派,一派就是關中之學,河東學派也就是薛瑄的學問。

只是薛瑄與吳與弼之間雖然沒有見過面,但是彼此之間,卻未必看得上眼。

無他,薛瑄從小受到了元代大儒的教授,年少時是非朱程之學不讀,到底年紀大了,才算是涉獵百家。學問漸廣。

從根本上來看,他是繼承了宋元理學道統的,他是有師承的那一種。

但是吳與弼,雖然他拜了楊溥為師,但是想想就知道,楊溥是什麽人?主場閣老乃至是首輔,且不說楊溥學問如何,即便楊溥有學問,也教授不了吳與弼。

吳與弼的學問,大多是自己悟的。

他自己體悟出來的學問,與根本理學傳承是有區別的。

否則吳與弼的徒子徒孫們,都投向了心學,並不是沒有原因的。

只是而今薛瑄是管不上這些事情了。

第二日,不等薛瑄去拜訪吳與弼。吳與弼就來了。

吳與弼見了薛瑄,說道:“不敢勞薛公貴趾。學生特地來拜訪薛公。”

薛瑄自然客客氣氣的招待,說道:“不敢當。不敢當。”

總體上來說,薛瑄而今七十多歲了。比吳與弼年紀最少大了好幾歲。

兩人屏退弟子,只有兩個心腹弟子在身旁,站在吳與弼身後的就是陳獻章。而站在薛瑄身後的弟子乃是閻禹錫。是正統十年進士。只是在官場並沒有混多久,就辭官不做了。

兩人相對沉默一陣子,薛瑄說道:“李公所托非人,陳文小人哉,欲覆我道統,吳先生有何計?”

比起吳與弼,薛瑄身上那種道統傳承的責任感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