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分殊定理外王道

在遵化鐵廠之中,吳與弼見識了蒸汽機的一些運用。

吳與弼敏感的感受到了蒸汽機強大的作用。

最重要的一點,吳與弼發現,蒸汽機是燒煤的,不用糧食。這一點就是極大的利好。

馳道上馬匹全部是吃糧秣的,真要說起來,這些馬匹消耗的糧草,也不是一個小數字,而對於大明百姓來說,很多時候馬吃的糧草,都能與窮人的夥食對應起來。

而糧草是有限,煤卻是無限的。

特別是對於中國北方來一些地方,比如山西。

這煤真是要多數有多少,翻開地方志,更是看到不知道多少府縣都說自己產煤。

蒸汽機革命性的作用,吳與弼並沒有完全看出來,但是僅僅是他看出來的一些,已經是無窮好處了。

吳與弼心中的理論,正式完成了。

他根本不等回到京師,就開始伏案疾書。

他首先找到了朱子理學之中的理論,就是理一分殊理論。

理一分殊是什麽意思?

理一分殊乃是理學的關鍵節點,也不是朱熹發明的,在二程的道學之中就有,具體的說起來,就可以分解出幾十篇論文,從各種意義上分析這個概念。

這裏就不展開了

只是大概的說,就是理學認為,天地間有一個理,而這個理又能在萬事萬物之中得以體現,即每個事物中存在自己的一個理。每個事物之中一個理合起來,就是天理。

這理論也是理學的基本理論。

甚至王陽明格竹,未必不是對這個理論的實踐。

吳與弼首先結合而今的事情,對這一件事情進行發揮,說明了存在的天理,與各種不同的物質所結合,形成了各自的理。研究各自的理,就是分析觀察天理的一個辦法。

如果單單是這樣,吳與弼的理論,也是平平常常,因為這個理論之前,也有人提出了。

吳與弼立即轉入實踐之中。

他將蒸汽機研究歸納進入這個理學實踐之中。

將蒸汽機研究,劃分為兩個階段,第一個階段,就是分析蒸汽之理。另外就是應用蒸汽之理,從而行天理以利百姓,行王道。

並發散開來,將這一個理論定為理學的外王之道,只要能窮盡天下所有物質的天理,並踐行天理之道,就足夠安百姓,定天下,達小康,致大同。

看似吳與弼整個文章之中,並沒有很多創見。

不過是將很多已有的東西進行了整合。

但是這種整合頗見功底。

畢竟,儒學之道,是有自己一套話語體系,一套歷史語境的,吳與弼將科學實驗這些東西,完全的整合到儒學體系之中。

如果沒有吳與弼深厚的儒學根底與地位,是根本不可能的。

更不要說,吳與弼更是將三皇五帝很多作用,比如燧火,巢人等作為,歸納入這個體系之中,讓這個體系,一下子有了深厚的根底存在。

吳與弼寫完這一篇文章,只覺得大汗淋漓,整個人將近虛脫,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暗道:“今日我即便去地下見薛瑄,也可以無愧了。”

當日辟雍之會,薛瑄為衛道而死。吳與弼卻沒有多開口。非他懼死,而是很多時候,生比死難。

吳與弼這一篇文章,雖然有投皇帝之意的地方,但也直指理學的缺陷所在,理學號稱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但是對於如何格物致知誠心正意修身齊家,都有相當的描述,與辦法,但是如何治國,平天下卻是大有缺陷。

而今他算是補上了這一點。

當然了,他也知道,這其中很多概念都是從皇帝的理念之中截出來的。

只是讀書人的事情能叫抄嗎?

特別是罷黜百家之後,將別人的理論改頭換面為自己所用,已經是很普遍的一家事情了,從這裏角度來說,天下文章一大抄,未必不對。

這一篇文章,吳與弼立即將這一篇文章送到了天理報社,立即刊登出來。

這一日朱祁鎮早起之後,想起與內閣之中對於封賞貝琳的堅持,心中還是有些煩惱的。

大體來說,朱祁鎮選擇的大臣,都是能力與操守並行的,並在這上面選擇與自己的政見相吻合的人。

但是這就有一個問題,一個有能力有操守的人,定然會有自己的政見。

出現政見不合的情況,也是很難受的。

朱祁鎮幾次都不能說服內閣。這一次不僅僅文官反對,武將也是反對的。就更加難搞了。

他一邊吃著早餐,一邊令懷恩讀報。

懷恩先讀了明報上面的內容。

朱祁鎮沒有什麽反應,依舊用銀勺,不緊不慢的喝著瓷碗之中的白粥。

而今的朱祁鎮早已過了聲色犬馬的年齡,反而懷念起前世的夥食了,他吃的不過是普通的白粥,油條,再加上幾位素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