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新理學的誕生

比如吳越錢家,世代書香門第,在中國科學史上,也是繞不過的姓氏。

而科學研究本身就要求很多高素質的人才。

如果士大夫集團反對科學,朱祁鎮從什麽地方找人才?

單單是一些工匠出身的人才,未必能行,即便不說教育問題,只說基數問題,工匠之中能夠成才的才有多少,能夠識字的人能有多少,但是在士大夫集團之中,這都不是問題。

真要細細說來,簡直是有無窮的好處。

朱祁鎮欣喜如狂,這種歡喜他已經很久沒有了,上一次歡喜大概還是在燕然之戰,一舉擊破了瓦刺主力。甚至諒山之戰,都不能給朱祁鎮太多的喜悅。

畢竟,朱祁鎮對於安南之戰,是預料之中。勝利無非早晚而已。

朱祁鎮放下天理報,說道:“吳先生在何方?”

懷恩說道:“應該在北京。”

朱祁鎮說道:“傳令,請吳先生開經筵。不,你親自去請。”

懷恩有些遲疑,說道:“陛下,這不大好吧,吳先生還是白身。”

朱祁鎮說道:“要你廢話。”

懷恩自然不敢言語,立即去請吳與弼不談。

朱祁鎮自然是知道懷恩的想法,經筵就是給皇帝上課,說起來,朱祁鎮已經很久沒有開經筵了。

一來,朱祁鎮並不覺得這些儒臣講授的帝王之道,有多少符合而今的,符合朱祁鎮的心思的

二來,卻是朱祁鎮太忙了。

天下之大,事情紛雜,本來就很忙了。再加上朱祁鎮要推行變法,在很多事情上都擔心下面出問題,即便不是事必躬親,也要一一垂問。

就更沒有一個上午的時間,卻聽人講儒學經典了。

而今重開經筵,與其說是聽吳與弼講這個理論,不如說說強調他對吳與弼的欣賞。

朱祁鎮自然知道,能擔任經筵講官的,都要是官身,而吳與弼是白身。朱祁鎮要得就是破格,超出常規。

如何表現出對一個看重,就是顯示出不一樣的地方。

就好像曹操的倒履相迎,而今追女孩子的各種套路,就是要表達一個目的,就是你是我的不一樣的。所有規則在你面前都可以打破。

這種套路,朱祁鎮早就熟撚的不行。

懷恩去請吳與弼,知曉吳與弼在遵化,自然去請。

而此刻,吳與弼這一篇文章,已經在朝廷之中傳播開來。

劉定之此刻也看到了天理報,他細細思索。微微皺眉。

有一句話說,人將自己出生以前的事情,都視為理所應當,自己成年之後的事情都能坦然接受,但是在中老年的時候,面對新生事務,卻是百般看不慣。

而今劉定之就是如此。

劉定之並不是一個理學家。

他本質上是一個官僚。

儒學不過是他用來敲門的磚而已。

他之所以反感這個理論,有兩點。他本能感受到這個理論有些奇怪,與朱子的理學放在一起有些不和諧。

雖然他說不上來什麽不和諧。

從這一點上來說,劉定之在儒學上的修養,就要比朱祁鎮強上不少了。

科學理論是基於西方的各種哲學衍生出來的,如儒學在基因層面就有不協調的地方,吳與弼而今種種整合,其實都有偷換概念,強詞奪理的地方。

不過,因為吳與弼本身儒學造詣很高,文筆很強大,能夠自圓其說,讓劉定之找不到破綻。

但是有些時候,有些道理,看似很正確,你找不到問題說在。很多時候本能的覺得不對。這就是而今劉定之的感覺。

再有,劉定之知道這個理論定然會被朱祁鎮支持。

如此一來,貝琳的爵位就攔不住了。

如果單單攔不住了,也就罷了。

一個特例而已,孫家封爵,劉定之也沒有拼命去攔,死命的與太後作對。只是皇帝要的估計不是一個特例,而是一套規則。

但是大明上層就這麽大的蛋糕,有文官與勛貴外戚來分就行了,難道要多一個特別的貴族階層。

不過,劉定之轉念一想,暗道:“這不是郭登需要想的問題?”

此刻他心中甚至有一些幸災樂禍的感覺。因為他知道,皇帝對勛貴集團的影響力驚人,可以說郭登即便百般不願意,面對皇帝意志,也是不可能說出一個“不”字。

文官硬抗皇帝沒有問題,皇帝還能優容,但是勛貴們敢這麽做,卻是要死人的。

很快連貝琳都看到了這一篇文章。

貝琳也是讀書人。

雖然他從小讀的就是天文書籍,他也算是天文世家出身,但是如果說他沒有讀過儒家經典,那就錯了。

大多數孩子開蒙所用的,都是三千百,即便不科舉,也會讀《孝經》《論語》。

貝琳看了這文章,心中整頓非常,心中一種莫名的感覺,油然而生,貝琳說不清楚什麽的,似乎是一種神聖感,又似乎是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他心中暗道:“原來我做的事情是這樣的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