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棉布專賣

蘇州之富,固然震撼了王恕。

不過王恕很快就從這種震撼之中恢復過來了。

他立即開始了自己的工作。

韓雍的政策,其實對零售的商品不嚴厲查處,而是對大宗貨物進行專項加稅。

之前大明的商稅,是三十稅一。

但是想收上來也並不是太容易的事情。

首先,在太祖皇帝這裏對於關於百姓日用的商品,是不許征稅的。

其次,這種征稅也有問題。

大明用來收稅的無非是兩種,一種地方政府征收的鋪稅,可以理解為營業稅,但是數量並不是太大的。

甚至很多時候,中央都不要。對於很多小縣城裏面,就好像是後世的小鎮子一樣,滿打滿算才有幾個商鋪了。

最大項就是各地的鈔關,也就是運河鈔關,與長江上的鈔關。

這能夠每年給大明朝廷一百多萬兩的賦稅。

但是這也是有問題的。

存在重復征收的問題,一件貨物從江南到北京,就要過好幾個鈔關。而今因為運河的衰落,這賦稅也存在下降。

無他,如果海運的話,只需從松江海關出一次,天津海關進一次,如果運輸一些糧食作為壓艙石的話,甚至可以將這些糧食作為賦稅抵給天津海關。

還有就是,很明顯這兩些鈔關收稅,只是在運河與長江兩條主要的交通線之上,其他很多地方,都沒有收稅的地方。

宋代商稅征收之多,是因為宋代收稅的場務遍布天下。

而大明並沒有這樣的條件。

當然了,並不是說,除卻這些這些鈔關之外,就沒有其他收稅的關卡了。

當然是有了。

朱祁鎮登基之前,就有駙馬在北京城外收稅,但是所收的賦稅全部進入了自己的腰包,這可以說是敲詐拉索了。

朱祁鎮也重重處置了。

只是這僅僅是北京。

在大明其他地方,這樣的事情就不存在了嗎?

不,當然存在了。

而且是大量的存在。

在八十年代,新中國還有大量的車匪路霸。指望而今大明各地的宗族勢力,與地方勢力,都是溫良恭謙的小白兔可乎?

這裏面層層敲詐,卻不會到了大明朝廷的手中。

對於這樣的情況,朱祁鎮有意收拾,但也僅僅是有意而已。

朱祁鎮想不想收拾這些人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雙方力量的對比。能不能收拾。

朱祁鎮作為皇帝,自然是可以針對某一個地方,某一個家族,一聲令下誅其九族,這絕對是沒有問題的。

但是很多時候,殺人是不解決問題的。

吏員改革之後,大明基層的行政能力大大加強,很多事情都有專門的人負責,這才清理地方的前提。

僅僅是前提而已。

朱祁鎮首先要解決的而今要面對的財政危機。

能喂飽天下之間,一百多萬軍隊與近一百多萬官僚,才是朱祁鎮首先要做的事情。

只有喂飽了這些人之後,才能做其他的事情。

比如清理地方。

這就為什麽韓雍選擇大宗貨物專賣,將大宗貨物專賣之後,針對每一項大宗貨物制定一個專門的稅率,而且用引稅制度,確保大宗貨物只繳納一次賦稅就可以了。

對於,很多小批量貨物可以逃稅。

但是對於大批量運輸的貨物,根本不能逃稅。

或者說逃稅的成本,未必比得上交稅的成本。

而且從源頭征收,盡可能將所有大宗貨物都納入稅基之中吧,對於那些零零散散的貨物,就不用花費太多的精力了。

畢竟這也是需要行政成本的。

這些大宗貨物專賣之中,鹽鐵茶馬這四項,是最容易達成的。

畢竟這本來都是在朝廷官制之中,甚至可以說,管制程度要比所謂的專賣要強大的多了。

王恕在蘇州調查之後,在所有大宗貨物之中,他選擇的突破口,就是棉布與絲綢。

因為這也是江南最大宗的貨物。

所謂,江南衣被天下,並不是假的。

而且這兩樣征稅的時候,最容易征稅的就是棉布。

無他,絲綢的種類其實有很多種的。

什麽絹、紗、綺、綾、羅、錦、緞、緙絲,等等。

而且有很多絲綢都是高等貨色,就好是蜀錦一樣,很多時候,一寸蜀錦一寸金之說,這說明了蜀錦的珍貴,但是江蘇所產的絲綢,有很多是不下於蜀錦。

但是這樣的珍品反而不容易征稅。

因為貨物量不大,很容易逃稅。

只有中低等的絲綢,還有棉布才是最佳的征稅對象。

王恕從各地海關與鈔關的征稅資料與各地其他少府,錦衣衛,東廠的各種資料之中匯總之後,最少王恕可以查看的棉布數量在於一億匹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