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余子俊

這種平常人見了之後,驚奇一陣子也就過去了。

北京人更是看慣了蒸汽機了。

他們更願意說一些稀奇的事情,比如說某一個鍋爐爆炸了,一個零件飛出兩道街砸死一個官,後來一查,這個官做事喪盡天良,這是報應來了。

諸如此來的事情。

很多人身處與高速的變化之中,卻不自知。

但是劉大夏並不一樣。

僅僅是片刻之後,他就成為了鐵路派。

因為他看到了其中巨大的利益與作用。

如果能將鐵路遍布大明每一個省份,對大明作用,不亞於打通了任督二脈。

這也是為什麽以韓雍為首很多官員願意跟隨朱祁鎮的理念的原因,不僅僅是因為朱祁鎮的權力,也是朱祁鎮給他指出了一個很光明的方向。

辟雍之會已經過了十幾年了,但是辟雍之會中提出的很多東西,而今才緩慢而堅定的深入人心之中。

因為中華民族本性就是務實。你說的天花亂墜,也沒有什麽用處。

只有讓人看到好處,才能讓人相信。

劉大夏進京之後,在宮中抵了牌子,剩下的就只能等消息了。

而此刻,朱祁鎮正在召見余子俊。

余子俊以這一次賑災的組織能力,讓朱祁鎮看重,有意讓他代替馬文升為戶部尚書,而馬文升調入內閣之中,代替徐有貞的位置。

在此之前,朱祁鎮自然要與余子俊一次談話。

余子俊五十多歲了,與朱祁鎮的年齡相差仿佛,但是與朱祁鎮是一個完全不一樣的狀態。

朱祁鎮養尊處優,用心保養,甚至得了胡濙的保養精要,每日按時習練,所以身體很好,頭發烏黑,少有白發。

偶爾有幾根,也讓人在早上梳頭的時候給拔掉了。

但是余子俊就不一樣了。

余子俊乃是四川青神人。以清廉著稱。更是一個員幹吏,很多時候都是親力親為,比如這一次賑災,余子俊忙起來更是日以繼夜,不敢有一絲拖延。甚至親自跟著災民徒步從寧夏到關中。

各種安排很是得當,盡量讓百姓活下來。

只是這樣的工作強度,即便是年輕人未必能熬得住,更不要說一個五十歲的人了。

而且他不是僅僅今年如此,在此之前也常有的。

故而,這種過度的勞累,提前透支了他的身體。

當他與朱祁鎮對奏的時候,任何看見余子俊的人,都不會覺得他與朱祁鎮是同齡人,只會覺得余子俊要比朱祁鎮大上十幾歲才是。

只見他身體微微有些駝背,不知道是不是伏案時間太長了。頭發近乎全白,只有幾根頭發頑強的保持著黑色。

他的官服的顏色,也褪下好多。有些脫色了。

以余子俊的官職每年最少幾百兩銀子。如果保持余子俊而今的生活狀態,絕對夠了。甚至可以過的相當不錯。

其實百官只要不追求聲色犬馬,他們俸祿大體是夠的。余子俊從來不做這些事情,但是他每年的俸祿從來沒有結余。

只因為他長年在自己的俸祿之中留下來一些接濟百姓。

所以才有這樣的情況,帶著幾分寒酸。

朱祁鎮見了有些心酸,更生出幾分敬意。只是一問話,余子俊帶著濃濃四川味的官話,就撲面而來。道:“陛下,陜西苦啊。”

余子俊一五一十的將陜西的苦楚說來出來。

第一土地貧瘠,糧食不產糧,陜西很多地方,每一畝地不過產幾鬥糜子。與江南平均每畝二三石的產量,根本不可比。

更不說,江南極限產量甚至有七八石的。這就是精耕細作的威力,只是這都是特例了。

第二,就是轉運之苦。

西域戰事不熄,轉運之苦就壓在陜西百姓頭上。

就整個天下來說,也就是陜西百姓承擔的轉運之苦最大。

馳道大規模修建,與各地糧倉的建立,讓百姓轉運之苦降到了最低。很多時候都百姓在縣上賣了糧食,交銀子就夠了。

如果嫌縣裏糧商壓價,就能去府裏,賣給戶部倉庫之中,一般來說,這裏都一個最低價。

不過一大明而今的國力,也只能維持在府一級,甚至在偏僻地方,也只有省裏才有戶部糧倉。

但是即便如此,也維持了大半個大明的糧食價格,不出朝廷的控制之外。

當然了,這樣好處陜西很難享受到。

馳道在平原上的能力,與山地之中的能力是完全兩個狀態。

南方是靠得水道,北方靠著馳道,但是西北既沒有水道,馳道在群山之中,也更像是一個樣子貨。

所以很多時候都需要西北百姓承擔轉運義務。

從這一點來說,陜西百姓大概是最苦的。

第三,就是多災多難。

如果看過本卷開始列舉的地震次數,就會發現陜西正是地震活躍期,今年的地震不過是最大而已,並不是說往年沒有地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