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chapter 36

待到傅承致調整好心情, 再回到家時,被傭人告知了令嘉已經收拾行李外出拍戲的消息。

他走進臥室,梳妝台邊的一片狼藉已經被收拾過了, 地面幹凈得找不到一絲玻璃碎片存在過的痕跡。

就連枕頭下的文件, 都被她擺到了窗邊的桌面上。

“什麽時候走的?”傅承致回頭問。

傭人站出來,“中午十二點, 房間也是令嘉小姐自己整理好的。”

“她的傷口呢?”他又問。

傭人神情有一瞬的疑惑, 沒聽懂。

傅承致重復,“我說,她的腳流血了,處理了嗎?”

眾人面面相覷,“可能……應該處理過了,畢竟她走時候穿的是運動跑鞋。”

傭人怕他再往下問, 忙接著道, “對了先生, 令嘉小姐在收拾行李時找到這件西服,讓我轉交還給您。”

傭人從衣帽間取出掛在最前排的傅承致外套, 裝在防塵袋裏。

西服是令嘉結束《1935》試鏡那個大雨磅礴的夜晚,傅承致為她披上那一件。

令嘉親手洗的,之後兜兜轉轉, 一直忘了還。

另一邊令嘉回到劇組, 陸起再三確認過她的身體沒有問題後,又開始了緊鑼密鼓的拍攝。

老城區的影視基地不大, 十幾個劇組駐紮在這邊,人員混雜, 每次拍攝前都要清場。畢竟劇組耽誤的每個小時都是在燃燒經費, 只得抓緊時間過完鏡頭, 難度很大。

歸組的第一個下午就這樣戰戰兢兢、稀裏糊塗過去了。

很奇怪,那晚的事情誰也沒有再提,風平浪靜到仿佛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

令嘉想來想去還是覺得不對,

第二天一早拍攝的間隙,就抽空小聲問連妙:“妙姐,那晚我喝醉了之後,發生了什麽嗎?我記得傅承致的人把投資商打了一頓,怎麽大家都好像失憶了,沒人提要撤資嗎?”

連妙:“你的記憶只到這兒啊,回到包廂你還指認人來著,這也沒印象了嗎?”

“我指認誰了?”

令嘉比她還詫異。

連妙看她是真斷片了,將當天的場景美化一番。

“就是灌你酒的人啊……為了教育他們,傅先生也叫他倆自己給自己灌了幾瓶,怕出意外,還叫醫生現場守著催吐來著。”

嚯!

令嘉捂嘴,小聲追問,“制片人也被灌了?那他今早還笑著跟我打招呼?”

“這不是他們有錯在先嘛。”連妙安慰。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酒醒後搞清楚了,傅承致是得罪不起的人。

想要在這個圈子裏生存的頭條法則就是必須長眼色。

別管心裏怎麽想,出了門該遞笑臉還得遞,該哈腰還得哈,該演還得演,硬碰硬吃虧的是自己。沒有後台沒有靠山的小演員,會踩她們的,同樣還是這批人。連妙這會兒倒是慶幸令嘉提前找了個靠譜的人談戀愛了。

令嘉一時呆怔,她沒想到傅承致會這麽為自己出氣。

連妙看她頗受沖擊的樣子,有點奇怪,“回家後,傅先生一個字也沒跟你提這事兒嗎?”

她醒來後,兩人相處還不到一個小時,全程只顧著討價還價、一個在威脅,一個在爭執。

令嘉低頭,如實道,“他只說以後不準我再參加類似的飯局,任何聚會前要征得他同意。”

大佬掌控欲挺強的,連妙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安慰她,拍拍她的肩。

“其實這樣也不錯,令嘉,至少你以後都不需要和這些烏七八糟的事情內耗,消耗精力和表演天分,可以專心拍電影了。”

“我不是在抱怨,我只是覺得……”

覺得害怕。

令嘉能感覺自己的人生在朝一個不能掌控方向的軌道邊緣滑去。

而她卻對始作俑者傅承致的感官越來越矛盾復雜。

他動手拉了破產邊緣的寶恒一把,見證過令嘉人生的最低谷,在她蹲在街頭崩潰痛哭的時候,給了她一件外套。那時候,她是真的將傅承致當做朋友,也是真的對他感激備至。

如果那天沒有翻開之望的日記本,知道他的偽善欺騙,別有用心,他們或許能一直好好相處下去。

但一切沒有如果,摘下面具的傅承致甚至不屑再偽裝自己,他赤|裸而完整地將他的目的、野心、性格中的無情冷酷,一一在她面前展露。

他不是一個好人,強迫她、威脅她,甚至砸碎了之望的遺物,但她又無法否認,也是他一次次幫助她從危機中脫身。

他做這些的理由是什麽?愛嗎?

令嘉沒有天真到以為自己有這樣大的魅力,能將一位冷酷無情、沒有絲毫同理心的銀行家變得柔情而充滿溫度。

他或許真的因種種原因對她產生了一點點興趣,但卻絕不可能是愛,他對任何人都沒有愛,也必然不會愛上自己。

這筆交易只是他心血來潮、一時興起的產物,傅承致給出的籌碼相較他龐大身家來說不過是微不足道的一筆,倘若令嘉真的因此降低戒備,陷入他的粉色泥潭,未來要賠上的,就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