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周寒:“王妃何時在殿下面前這般矜持了?”

對於周寒的問話, 顧宜寧一時之間竟然沒分清這究竟是正常語調,還是在反諷。

她不自在地輕咳了兩聲,含笑問道:“周將軍眼裏, 我在殿下面前是什麽樣子?”

關鍵時刻,周寒並未犯傻, 招惹到眼前的人,比惹殿下不快的後果還要嚴重。

他抿著唇不說話。

無論威逼還是利誘,顧宜寧都拿他毫無辦法, 無奈之下嘆道:“周將軍實乃對殿下忠心耿耿。”

仿佛才說了三兩句話的功夫,太陽便緩緩沉到了山頂下方。

路上行人減少, 城郊處的村落裏炊煙裊裊,亮起一盞盞暖黃的燈火,煙火氣息越來越濃郁。

顧宜寧看著暮靄沉沉的天色, 忍不住多次往馬車外面張望,煙霧繚繞中,有一隊人馬行來, 不過拐了個彎,卻是往西側小路的方向行駛。

她多看了一眼, 並未放在心上。

直到王府的管家匆匆從城關口騎馬過來,看見她後眼前一亮, “王妃, 您怎麽在京郊?”

春桃道:“王妃是來賞景的。”

“賞景?這天都快黑了, 又沒什麽重大節日, 已是無景可賞,快隨老奴回王府吧,”

老管家將身後的包袱解下來,打開後是一件輕薄的狐裘, “天氣轉涼,還請王妃披上,遮擋一下秋風。”

顧宜寧伸出手指撫著上面雪白的狐狸毛,“誰派你送來的?”

老管家冷汗岑岑,心虛道:“這……老奴路過成衣店,見這衣服實在好看,便私自做主買下了。”

她略去那些解釋,直接問:“是殿下嗎?”

老管家閉口不言,王妃既然已經猜出來了,他也沒有再隱瞞的必要。

當時吳川將軍派人到王府傳話的時候,他整個人都是混沌的,還以為殿下和王妃鬧了什麽矛盾。

然而王妃大老遠且身上帶著傷跑到京郊來接殿下回家的模樣,哪像是在鬧別扭?

他們這些做下人的,也不敢多揣摩主子的心事。

只是按照吩咐,帶著狐裘來京郊接王妃回府。

然而心裏還是稍微有點疑惑,殿下為躲王妃抄小路回景元殿,總不能是馬車裏藏了姑娘吧?

他立刻搖了搖頭,摒棄腦中不合時宜的猜想,不敢再深思下去。

顧宜寧松開狐裘,身側侍女小心地為她披上。

她道:“先不回王府,去景元殿。”

老管家一愣,急忙阻攔,“王妃不可啊,天色已晚,還是先回王府的好。”

顧宜寧哪裏會聽他的勸,她已經刻意迎合著來接陸旌了,對方居然還避開自己。

她無端冒出一點火氣。

馬夫察言觀色,立刻按照她的吩咐去做。

只剩下老管家拍著大腿後悔不已。

馬車行大路,不像小路那樣坑坑窪窪,可以任意速度疾馳。

景元殿門口,顧宜寧倒是比陸旌先來一步。

拐角處,吳川看到眼前的場景後,立刻往回扯韁繩,轉頭低聲稟告:“殿下,王妃就在正門口。”

馬車中,陸旌閉著眼,“腳傷未好,還敢出來亂轉。”

吳川摸摸鼻尖,猶豫著開口,“西北角有一處偏門,可要從那裏進去?”

“嗯。”

來到西北角,吳川看著窄小到勉強能過馬車的偏門,忍不住嘆了口氣,托王妃的福氣,想他們矜貴的攝政王,有朝一日竟然連自己地盤上的正門都走不得了。

景元殿正殿當中,燈火通明,首位下站了兩排各色衣著的人,臉上都帶著或多或少的沉肅之氣。

陸旌手臂放在桌側,任頭發花白的黑袍長者為他把脈,不忘沉聲吩咐:“派人把她送回王府,就說本王尚未回京。”

吳川依言領命。

黑袍長者恭聲道:“殿下需心無雜念,否則經絡和心脈不準。”

陸旌重新閉上眼,壓制住體內的異樣,額頭慢慢滲出一層薄汗,胸口傳來一陣一陣的鈍痛,五臟六腑似乎被一根線繳在了一起,血液不受控地逆流,經脈不斷碎裂,他臉色繃地越來越緊,眉頭緊皺,忽而傾身,吐出一大口暗紅的血。

吳川跟在殿下身邊多年,從未見過他這般模樣,心驚不已,忙遞過去錦帕,側頭問:“許閣老,殿下情況如何了?”

許閣老為暗醫閣閣老之一,所謂暗醫,便跟光明坦蕩四字無關,為得不是濟世救人,而是和五毒接觸,這些年常與江湖各路人馬打交道,研制出無數種毒藥的解藥,賺得盆滿缽滿。

暗醫閣比其他閣富有,面對除陸旌以外的人,多少有點傲慢,倪吳川一眼後,看向陸旌,嚴肅道:“殿下中的毒名為斷情散,不可動情,否則會吐暗黑色血,吐夠十次,經絡全斷,血盡人亡。”

吳川奇怪道:“我們當時並未與那些人接觸,他們竟然神不知鬼不覺地往殿下身上下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