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第2/3頁)

半晌,夏郁看著照片上的人,再度開口:“好久不見。”

說著蹲下身,拂開墓碑上落著的枯葉,他微垂眼眸,聲音很輕,像敘舊,又像傾訴,“年底的時候發生了不少事情,我跟爸媽鬧翻了,一直在冷戰。我們沒有一起過年,之後也沒有再見過面,不過無所謂了,我覺得現在這樣也挺好,不見面就不會吵架,也省的堵心。”

說著說著,咆哮的聲音仿佛又充斥在耳邊,夏郁眼前浮現出父親那張怒氣勃勃的臉。

當時震驚和崩塌的感覺又被重新回憶起來,垂著的手攥了攥,夏郁盯著黑白照片上溫柔笑著的男人,聲音低低地問:“你恨他們嗎?”

微風拂過,靠在墓碑上的白色菊花被吹得動了動,照片上的男人依舊笑得溫柔。

這個問題,永遠得不到回答。

夏郁又垂下眼,呼了下氣:“不開心的說完了,我再跟你分享點開心的吧。”

說到這,夏郁往不遠處瞥了眼。

這裏不同於烈士陵園,烈士陵園被白墻黑瓦高高地圍著,有專門的守衛和大門,也有落腳的地方,而這裏是完全露天的,除了石梯就是一排排的墳墓,往路邊一看,就能看到筆直的站在台階邊等候的周鼎。

周鼎穿著一身黑色的運動服,戴了頂鴨舌帽,但突出的身高還是讓路過的人都不住地看向他。

他只能把帽子壓得更低,站得也更加靠邊。帽檐遮住了半張臉,所以他沒能注意到夏郁看過來的目光。

夏郁看著周鼎,低聲地告訴夏昭:“那是我的男朋友,他叫周鼎。”

他說,“我在跟他談戀愛,很認真的那種。”

“是我挑的他,也是我主動靠近的他,他很好,哪裏都好,自信,陽光,善良,是個非常出色的男生,尤其籃球打得特別好,我最喜歡的就是他打籃球的樣子,見一次就著迷一次。”

說到這,夏郁忍不住地勾起唇角,說,“我很喜歡他。”

這時,周鼎終於注意到了夏郁的視線。

他擡起頭,沖夏郁揮了揮手,又朝自己指了指,做口型道:“要我過來嗎?”

夏郁看懂了,只想了一下就點點頭。

他也想讓夏昭看看自己的男朋友,他覺得夏昭肯定會替他開心,並且祝福他。

很快,周鼎就走了過來。

“夏郁。”

他在夏郁身旁站住,下意識擡眸看了眼墓碑,看到照片時他愣了下,“這是……”

夏郁說:“我哥。”

周鼎輕啊了聲:“你們長得好像。”

再看墓碑上的起止日期,他很快就算出了對方去世時的年齡,才27歲,非常年輕。他問,“他就是夏奕的父親?”

夏郁點頭:“對。”

周鼎說:“這麽年輕,可惜了。”

“嗯。”

說到夏奕,夏郁就不禁有些慶幸。

——幸好夏奕不像他們。

夏奕從小陽光開朗,臉上總帶著笑,幼兒園的時候就知道交小女朋友,高一的時候還因為跟班上女生早戀被叫了家長,他從來沒有對男孩子感興趣過,心裏也沒那麽多彎彎繞繞。

他這樣就很好。

“走吧,我們回去吧。”

夏郁轉身就走,“現在還早,我們可以先去湖邊……”

話音猛地頓住,夏郁瞳孔收縮,怔怔地看著站在不遠處的兩個身影。

是夏奕和嫂子!

他們怎麽會在這時候過來?

他們不是應該掃完墓了嗎?!

夏郁的表情和大腦同時陷入空白,他呆呆地站在原地,一時有些無措。

而夏奕和他母親的反應要自然得多。

夏奕笑著沖他揮手,夏奕母親則沖他點了點頭,眼尾的笑紋讓她看起來格外溫柔。

看著他們走近,夏郁不自覺地攥緊手,後退了半步。

他可以在夏昭面前坦白自己的性向和戀人,但在夏奕和嫂子面前卻什麽都不敢說,他感到心虛,也感到罪惡,因為是他們夏家把無辜的人拉進了深淵,讓嫂子憑白守了快二十年的寡,也讓夏奕從小沒有父親,永遠缺失了父愛。

就不該讓周鼎過來。

可人已經在這,也沒有辦法了,該怎麽跟他們介紹周鼎?

夏郁吸了口氣,強作鎮定地沖夏奕和嫂子點頭打招呼:“你們怎麽現在過來?”

夏奕道:“我媽抄的經掉家裏了,就回去拿了一趟。”

他看向周鼎,“周哥也來了?”

周鼎低咳一聲:“你好。”

說完又沖夏奕的母親點頭問好,神情和動作都有些拘束。

夏郁不著痕跡地擋在他身前,對嫂子道:“他是我同學,我們約了去湖邊踏青,我拎不動果籃,他就幫我拎上來了。”

周鼎附和道:“是的。”

嫂子沖周鼎笑了笑,又對夏郁道:“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

夏郁不想聊這個,他別開眼,恰好看到墓碑前那束他以為是夏奕他們放的白菊,問:“這束花不是你們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