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這次都不用師飛羽開口,他身後有三人當即縱馬追了出去。
那幾個厲深派來的地痞,一開始見裴涼攔住軍隊就察覺不對,待到兩個火頭兵被利落處決,哪裏還敢留?
當時就嚇的魂飛魄散掉頭往回跑。
見後面有人騎馬追來,當即沖下官道,往那兩側的稻田和草叢內鉆了進去。
三個士兵不好再追,幾個無賴而已,不值當妨礙行軍進度。
裴涼也滿意這樣的結果,老實說如果那幾個混混就這麽被砍了,倒更麻煩。
人死在城外厲深肯定會徹查,這會兒周圍沒幾個目擊者,讓他查到裴富貴兩口子在老家就不怎麽美妙了。
還是讓幾個混混親眼看見他們一家三口隨軍離開後患更小。
如她所料,幾個混混狼狽逃回城內,將裴家三口搭上剿匪軍離開的事告訴厲深。
厲深雖然深恨這女子狡猾,但也無可奈何,只得冷笑道:“她除非這輩子別回京城。”
而此時正值午時,師飛羽也下令停頓休息,開始埋鍋造飯。
這裏已經離京城快三十裏,算遠了,師飛羽這才命人將裴涼和那對夫婦帶上來。
他審視了這三人一眼,那對夫婦反應倒是正常,畏畏縮縮神色惶然,跟著走了這麽久也不敢抱怨,看向裴涼的眼神也充滿悔意。
據親信一上午的觀察,還有三人偶爾的對話來看,這二人實際與那女子並不熟。
師飛羽便問:“你們不是一家人?”
“不是。”
裴涼道:“我家業敗落皆因父親好賭,如今一家無法在京城立足,小女子便打算南下投奔同門師叔。實在不忍父母一起千裏奔波,便將二人安置在鄉下老家。”
“只是害怕小人報復,便與族中長輩商量隱瞞行跡,又雇傭這二人偽裝我雙親同行,好叫仇人看見我們一家離京。”
師飛羽從早上這女子當眾告密便看出是個心思細密膽大妄為的,這會兒聽了她的解釋,更是應了判斷。
寥寥兩句透露的信息可不算少,有那敗事有余的父母,禮法上一介女子無可奈何,但此女轉頭就拉出宗族長輩替她卸了這包袱,又借他們的勢雇人偽裝成一家三口,杜絕仇家追擊報復。
天香樓昨天才易主,這不到一天的時間就幹脆利落的擺脫常人無可奈何的兩重困境,倒真是了得。
這縝密的心思和大膽的決斷,要說她是在酒樓裏聽到老二那蠢貨泄露的只言片語,從而串聯起來知曉整個陰謀,倒也證明了她真有這能耐。
師飛羽眼神一閃,此女倒是個可用之才。
他又問了些問題,裴涼照舊對答如流,沒有絲毫捏造痕跡。
師飛羽也明白以此女的心計,是不可能在這些問題上露出破綻的。
他眼尾一壓,不復上一秒嚴肅問話的氛圍,裴涼頓時有種榨幹問話價值,被殺意籠罩的感覺。
師飛羽用看死物一樣的眼神看著他們三人。
那兩口子已經嚇得腿軟跪地,連忙再次道明來歷,苦苦求饒。
師飛羽視線始終在裴涼身上,他沉聲開口:“你雖然話中不露破綻,但此時遠離京城,到底無從求證。”
“便是你身份來歷都是真的,這般巧合殊知不是老二知曉分配火頭軍不得信任做的局中局?”
“索性求證麻煩,為了杜絕隱患——”
他說著話,身後的近衛已經開始抽刀了。
那兩口子嚇得快暈過去,裴涼見狀懸著的心卻落了地。
師飛羽說得沒錯,他處境復雜,身為家裏嫡長子,卻生母早逝,生父厭棄。繼母進門後更是多有苛待。
如今長大成人,又占著嫡長的名分,師飛羽的父親便是偏心,但在他無大的過錯前提下,爵位家業還是得叫他繼承。
此次師飛羽奉旨剿匪,若讓他立下功勞回來,怕是直接一道聖旨,師夫人與二公子的謀劃便成了空。
為了杜絕這種事發生,母子倆的手段可謂又蠢又毒,全然不顧大局。
師飛羽為人謹慎,原著中確實有驚無險,避開了陰謀,最終也揪出了兩個奸細。
真如他所說,如果裴涼是針對他的性格設的局,直接犧牲那兩個火頭兵博取他的信任倒也合理。
但裴涼和他自己都清楚,師夫人和師二母子若有這腦子,怕師飛羽也長不大了。
並且師飛羽所圖謀的,根本就不是剿匪這點區區功勞。
如今京誠與江南這等富庶之地雖然歌舞升平,但實際上整個王朝已經走向末路。
近年各處連年災害,百姓民不聊生。多地出現落草為寇,占山為王的現象,甚至已經出現過好幾撥農民起義。
而師飛羽因為種種原因,對當今皇族沒有任何忠誠可言,而是在天下大亂之際看到了機會。
此時的師飛羽,連自己都覺得自己那深不可探的野心是癡心妄想,卻本能的在收攬一切有利用價值的人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