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裴涼擡頭,就看到一群漢子直勾勾的盯著她——手裏的餅。

尤其離得最近的邱三響和應四季,脖子都伸長了。

裴涼咬了一口酥脆的米餅,仿佛沒有看見對方眼裏的渴望一樣:“有事嗎?”

邱三響才鐵骨錚錚的拒絕過她負責夥食,這會兒自然沒臉,憋著口氣艱難的轉過了頭:“沒事。”

而性格跳脫的應四季就沒這講究了,他滿臉堆笑湊過來:“裴小廚餅子可有多余的?我不夠吃,勻我一個吧?”

裴涼通常情況下對俊秀少年的撒嬌討好還是受用的,便沖鍋子裏點了點下巴。

應四季連忙鏟下一個餅子,又自覺的舀了一碗湯。

先是喝一口湯沖掉嘴裏米糊糊粘稠寡淡的味道,然後小心翼翼的咬了口餅子。

那充分融合了蝦頭精華的炒米面餅入口便是股讓人滿足的醇厚濃香,讓質地略有些粗糙的米面徹底揮發出香味。

經過炒制與微烤的米面餅口感像是火候恰到好處,剛剛出爐的酥脆鍋巴,質地卻比鍋巴細膩多了。但原本用蝦油炒制應該吃兩口便稍顯油膩的餅子,卻又有股細微的椒麻辛辣。

正是這兩種味道,祛除了餅子本該有的油膩感,讓人一口接一口的欲罷不能。

轉眼間應四季就吃完一個餅子了,眼睛還在往鍋裏瞟。

腆著臉笑道:“裴小廚,這餅子怎麽做的?沒見您怎麽費事啊?咋就這麽好吃?”

同樣的材料,比起來他們吃的糊糊就是豬食。

裴涼道:“我見這炒米面質地略粗糙,直接兌水怕是難以下咽,便稍作炒制,因本就幹燥倒也不耗時,煮湯之時借著鍋沿的溫度稍作烤制,面餅口感便會外焦裏酥,有蝦可熬制蝦油純屬意外之喜,更添風味。”

應四季連忙道:“是是是,我原本以為油炒米面做成的餅吃兩口就會膩呢,沒想根本吃不夠,這怎麽做到的?”

裴涼指了指那堆亂七八糟的野菜:“軍爺們挖回來的野菜裏有野姜與青花椒,這兩樣可是去腥解膩的好物。還有臘肉,扔點野姜末下去,便沒了那傷喉的齁味,只余原本的煙熏風味。你要不要試試?”

應四季見還有這種好事?連忙夾了一片臘肉起來,還卷了幾根炒得香氣撲鼻的野蔥,就著糊糊吃了一口,頓時連糊糊都變得美味無比。

見裴涼不提再給他餅子的事,便又找話題:“這湯鮮香開胃,我剛剛好像見你只薅了一把青苔?青苔也能做菜?”

裴涼一聽就知道這是沒怎麽嘗過人間疾苦的小少爺,笑了笑:“這是雷公菌,又稱地木耳,口感清甜脆爽,農人常做涼拌食用。”

“軍爺們挖回來的野菜雖也自有風味,但就這麽做湯卻略有苦澀,相比之下這鮮蝦地木耳湯更好下咽。”

豈止好下咽?那根本就是天與地的區別。

要說這幾樣吃的也不算復雜,吃食大夥兒都一樣的,調料也就這兩樣,但裴小廚做出來就是好吃,好吃得差點吞掉舌頭。

應四季出身不錯,以往也是食不厭精膾不厭細,只家裏最會吃的長輩說過,倒是能將越簡單的菜色做得驚艷無比的,越顯本事。

山珍海味龍肝鳳髓,頂級食材本就擁有難以替代的獨特風味。反倒是最簡單最平平無奇的家常,比如一道尋常的炒白菜能讓人念念不忘,才是難得。

卻聽裴小廚嘆了口氣:“確實如你所說,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東西就這麽些,我的本事能發揮半成便不錯了。”

“先前軍爺們挖野菜的時候便看見不少增添風味的好物,只應小將說時間拮據,我便也不好開口,否則同樣的幹糧便是數十種風味換著吃也不在話下。”

周圍眾人“……”

突然有種虧大發了的絞痛感。

雖說行軍趕路不是出來野炊,可也沒到那份上,再說午飯休息時間本就不短,馬匹的修整飼喂尚且要時間呢。

裴小廚動作這麽利索,怎麽就耽誤時間了?

一時間先開口阻她幹活的邱三響和應四季成了眾矢之的,周圍兄弟食不知味的咽著糊糊,瞪著他倆。

邱三響就日了狗了,他應四季遭恨好歹混了個餅子吃,他可毛都沒沾到。

正要呵斥這女人兩句找回場子,便看到他們頭兒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那女子身後。

徑自鏟下一個餅子吃了起來,入口椒香酥脆,口齒留香的風味安撫了一上午趕路的疲憊。

裴涼這會兒人身安全全依仗師飛羽,交保護費自然不含糊。

本來攤的餅子就考慮了他的份,見狀又拿碗盛了湯遞過去:“師將軍慢用。”

師飛羽接過碗,兩人的手有短暫的觸碰,他看了眼裴涼:“接下來行軍夥食便由你負責,每餐會有十人輪流協助你,你盡可吩咐。”

裴涼笑了笑:“我會讓眾位將士每天精神抖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