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8章 反其道而行

早在禮部公布殿試時間的當天,京中的各大賭坊便開出了盤口,對賭殿試金榜的前十名,不過徐晉這個會試頭名反而成了最大的冷門,押注他奪狀元的人極少。蓋因徐晉得罪楊閣老和禮部尚書毛澄的消息已經在坊間傳開了,而這兩位都是殿試的閱卷官,其中首輔楊廷和更是手握“一票否決”權,所以極少人看好徐晉能夠蟾宮折掛。

像郭守乾這些吃飽了撐著的勛貴子弟,平時就愛惹是生非,更何況上次四季樓下助興藥沒能暗算到徐晉等人,一直“耿耿於懷”,這時遇上了,自不然趁機嘲諷幾句,如果可以,甚至打算圍毆徐晉一頓。

這時壽寧侯之孫張瑞嘿笑著道:“郭守乾,徐晉好歹是會元,你押一文錢也太瞧不起人,我就押了兩文,比你多一倍!”

一眾害蟲再次哄堂大笑。費懋中正想喝斥,徐晉打了個手勢制止住,神色自若地微笑道:“那倒要多謝兩位瞧得起在下了。”

徐晉說完轉身灑然而行,一群吃飽了撐著的草包,徐晉根本不屑理會,更何況這些家夥精力過剩,越理會他們肯定越來勁。

費懋中輕蔑地冷哼聲,一拂衣袖轉身追上徐晉。

一眾衙內不禁面面相覷,同時又極為不爽,那感覺就像狂青樓,剛抵在要害上,還沒進門就完事了。

“奶奶的,這徐酸子也太沒種了!”韓守乾悻悻地道。這貨本來還想激怒徐晉,只等對方回嘴,便借由頭把他揍一頓,誰知徐晉輕飄飄地丟下一句就離開了,讓他連動手的借口都沒有。

這時一名勛貴子弟道:“咱們今日這樣羞辱徐酸子,若到時他真拿了狀元咋辦?”

郭勛撇嘴道:“得罪了楊廷和,徐酸子還想拿狀元?作夢吧,絕對不可能的事!”

“話不能這麽說,當初會試還沒放榜,不是有傳言稱徐酸子的卷子被石珤廢黜了嗎,後來還不是他拿了會元!”

郭勛不屑地道:“那次是擺了烏龍,再加上有梁儲力捧,徐晉才拿了會元。這次參加殿試的才三百人,要搞點小動作還不容易,絕對不會出現擺烏龍的事。更何況石珤與楊廷和能比嗎?嘿,別說狀元了,徐酸子若能進前十,本少把名字倒轉來寫!”

一眾害蟲不由紛紛點頭,確實,石珤如何能跟楊廷和比?如今在朝中,楊閣老說句話比宮裏那位還要管用,真要整一名新科進士太容易了。

“徐會元請留步!”

徐晉和費懋中剛要坐上馬車,便見一名四五十歲的中年男子,提著長衫的下擺,一溜小跑地追上來,正是年紀最大的新科貢士張璁。

徐晉停下腳步,微笑道:“秉用兄可有事?”

張璁走到跟前停下,笑道:“天色尚早,在下想請子謙和民受到前面的酒家小酌兩杯,不知兩位可願意賞臉。”

張璁之前連續參加了七次會試均名落孫山,上次拿了徐晉的題目回去練習,果然大有裨益,而且會試時還押中了一題,終於如願以償地中榜了,剛好是第一百名,只要殿試發揮正常,進二甲理應沒有問題。

徐晉微笑點頭道:“恭敬不如從命!”

印象中張璁是通過議禮才開始發跡的,是個極善於抓住機會的家夥,徐晉倒是想看看他殿試之前請自己喝酒有何目的。

有人請客,費懋中自然沒有意見,只是有點好奇,徐晉為何會對一名年近五十才考中的家夥另眼相看。而且張璁會試才考了一百名,這種成績注定難有大作為,充其量就是外放當個縣令,再加上年齡這麽大了,上升的空間極為有限。

三人在國子監附近找了一家還算幹凈的酒樓,要了兩壺酒和幾味小菜,一邊吃一邊閑聊起來。

酒過三巡,氣氛開始熱絡起來,張璁輕咳一聲道:“據說朝中近來正在討論給興獻王和興獻王妃上尊號的事,不知子謙兄和民受兄怎麽看?”

國子監的書生都喜歡議論朝政,尤其是弘治帝時期,弘治為人比較寬厚,廣開言路,大小經筵從不間斷,深受文官喜愛。所以在弘治朝,官員都樂意進諫,文官政治也達到了一個小高峰,受此影響,在學的書生們都熱衷於討論時事。

如今新帝即位,正德朝的權監幾乎被一掃而空,文官政治再次占了上風,文人們似乎又看到了弘治朝的“美好時光”,所以時下國子監的書生們又開始熱衷議論朝政了。

這段時間議論得最多的自然就是給新君親生父母上尊號的問題,國子監那些書生分成了兩派,一派支持內閣的決議結果,一派則持反對意見。當然,絕大部份書生都支持內閣的決議,費懋中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此時費懋中答道:“我同意內閣的決議,興王一系是小宗,而先帝一系是大宗,新君以小宗入繼大宗,自然要過改門換庭,稱呼孝宗(弘治)為皇孝是理所當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