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三千宮閣,一樹桃花。

側殿的房間之中,許不令呼吸平穩,耳畔回響著幾個宮女的竊竊私語:

“巧娥姐,許世子長的真俊,比蕭二少爺好看多了,對比起來,蕭二少爺就和剛從樹上下來的猴兒似的……”

“噓~別被太後聽到,不然你下輩子都別想出宮……”

“嘻嘻……太後沒說讓我們侍寢吧?”

“沒說……別打歪主意,你今晚上偷偷爬到世子床上,若是明天世子不高興,別說跟著去肅州,長樂宮都別想待下去……”

“唉~好可惜……要不巧娥姐你問一下,說不定小王爺想要你了……”

嘰嘰喳喳,嘰嘰喳喳。

許不令感覺有人把手伸了過來,應該是太後的貼身丫鬟巧娥,趁著解袍子的空擋,湊到耳邊呵氣如蘭:“小王爺,要不要婢子給你安排個人暖床……”

巧娥能跟著進宮,本就是用來在主子不方便的時候代為侍奉皇帝,世家門閥自幼精心挑選培養而來,從容貌到氣質都是不差的。估計也是知曉日後必然陪著太後孤獨終老,又遇上了許不令,才被宮女慫恿動了點小心思。

許不令並非無情無欲的和尚,被巧娥勾人語氣弄的有點心癢,不過今晚有要事,自然不好領情,只得擺出一副‘吾好夢中殺人’的模樣,冷哼一聲醉醺醺的翻了個身面向裏側。

巧娥嚇了一跳,自是不敢再說話,回頭瞪了幾個出餿主意的宮女一眼,才紅著臉退了出去,關上了房門。

房屋安靜下來,腳步聲漸行漸遠。

許不令把被褥蓋在身上,做出熟睡的模樣,耐心等待上頭的酒勁兒過去。其間有宮女走進來打量了幾眼,又走了出去,太後好像也來了一次,握住他的手腕號脈,然後又離開。

約莫過了兩個時辰,時間過了子時。

人煙稀少的長樂宮徹底寂靜下來,只剩下寒風吹過宮閣的‘呼呼’聲。

許不令醉意也煙消雲散,睜開眼睛,無聲無息的從床上坐起,解開了腰間系帶,把白袍脫下來,露出裏面一聲漆黑如墨的夜行衣,又取出黑布和‘人皮面具’。

‘人皮面具’是江湖上喬裝用的東西,不過以假亂真的早已經失傳,現在能弄到了也就是一張面皮,可以貼在臉上,看起來和貼了塊黃布似的。

貼上粗制濫造的面皮,許不令又用黑布把臉蒙住,脫下靴子只著黑色布襪,拴上房門處理好被褥的痕跡後,打開了房間的窗戶,無聲無息的躍了出去。

大玥以武興國,五花八門的高手如過江之鯽,其中佼佼者一道宮墻根本擋不住,若沒有強人坐鎮宮城,寧清夜都能進宮殺了皇帝便走。

許不令不知道皇城裏藏了多少高手,但一國之君肯定比肅王府號召力強,肅王手底下都有幾十號門客,皇城裏冒出百來個高手實在不怎麽稀奇,所以相當小心。

長樂宮是太後居所,人煙稀少位置不重要,但太後的身份在這裏,若是被采花賊幹了票大的,天子恐怕得自裁向先帝謝罪,所以肯定也有高手藏在暗中。

若是換做尋常江湖客,肯定不敢這麽偷偷亂跑,不過許不令明顯不屬於尋常人。十六歲便以武力名震朝堂,可不只是說說而已。

雖然中了蠱毒不能動氣戰力十不存一,但潛行明顯不需要用多大力氣,全憑感知警覺足夠。

許不令身若鬼魅,腳尖踩在積雪上幾乎不發出半點聲音,在陰暗處遊移如風,逐漸穿過與後宮連接的千步廊,不時打量幾眼極遠處的太極殿頂端,那裏長年蹲了一只瑞獸,鳥瞰著皇城的一切。

關於賈公公,江湖上傳聞極多,什麽‘長生不老、殺人如麻、以嬰兒修邪門功法’等等,風評極差,幾乎是俠義故事中邪惡大反派的標準模板。

不過以許不令的了解,賈公公從未單獨離開過皇城半步,皇帝在哪兒他在哪兒,每天上朝吼一嗓子退朝再吼一嗓子,其他時間都在房頂上站著,估計也沒時間搭理江湖人。而賈公公的武藝有多高,則是眾說紛紜,根本沒人見過賈公公出手,見過的估計也沒機會說出去。

常言‘盛名之下無虛士’,以許不令的預估,賈公公年輕時,絕對是大玥最頂尖的那一波武人,如今年紀大了,武藝是退步還是進步很難說。畢竟‘拳怕少壯棍怕老狼’,光憑年紀很難對一個人的武學造詣下定論。

許不令謹慎觀察之間,已經自陰暗處穿過了千步廊,進入了後宮。後宮的宮殿群很大,居住了數千宮女和皇帝的妃子,宦官也不在少數,此時值夜班的人不少,隱隱可見人影走動。

天子宋暨勤政的名聲百官皆知,一般都在禦書房待著,極少來後宮,今晚應當也在禦書房。

許不令在宮殿與院落之間快步遊移,速度並不快,不過目標倒是明確。大玥破長安後直接入駐了以前大齊的皇宮,並沒有大興土木重新修建。皇城的建築大多存在了上百年,各房的位置不是秘密,許不令這幾天早已經背的滾瓜爛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