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春天到了

二月二,龍擡頭。

眨眼已經是二月初春,又到了動物那啥的季節。

纏纏綿綿的春雨一下便無休無止,恐怕一場雨過後,長安城內外就綠意盎然了。

上次深夜進宮後,許不令在家中休息了幾天,一是他和太後畢竟非親非故,如果進宮的頻次太頻繁,必然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二來占有欲太明顯必然適得其反,晾太後幾天等著她主動來送請帖要好一些,‘荷花藏鯉’還在手上,太後肯定忍不了多久。

果不其然,宮裏的太後等了幾天,見他半點反應沒有,明顯憋不住了,又以進宮去坐坐為由邀請他明日去長樂宮。

這次進宮得提前準備,先把誠意做足,至於效果如何也只能到時候再說了。

中午時分,許不令持著油紙傘走出了王府,下雨的緣故沒騎馬,徒步行走長安城的市井間,觀賞著來了一年從未細看過的形形色色。

開春的緣故,長安城明顯繁華了很多,街面上的異邦人激增,琳瑯滿目的貨物也逐漸抵達了長安,開始了年復一年的來往貿易。

北齊和大玥雖然敵對,但大玥缺馬、北齊缺鐵,雙方安穩對峙六十來年無大戰,雙邊貿易已經打通了些,算著日子,北齊的使臣隊伍也快來了。

至於上次‘白沙國’使臣呼延傑,東西雖然沒被騙走,卻讓禮部丟了個大人,禮部尚書被齊星涵指著鼻子罵‘瀆職’,就差把禮部尚書活生生罵死在朝會上,以後想魚目混珠估計不可能了。

小雨淅淅瀝瀝,擊打著街邊飛檐青瓦。

許不令撐著傘來到大業坊的後街上,在一間小茶攤外停下腳步。

街面上行人稀疏,時間沒到點的緣故,周邊勾欄賭坊的人都圍聚在街邊的茶攤之上,聽著說書先生口吐蓮花:

“話說那鐵槍大漢,與肅王世子交手三百回,只打得是天地變色、日月無光。生死一線之際,肅王世子大袖招展,一聲‘刀來’,周邊百名狼衛雁翎刀齊齊出鞘,便將那鐵槍大漢斬與刀下……”

“好——”

啪啪啪——

茶鋪滿是喝彩聲,說書郎這段兒《誤入仁義堂》講的聲情並茂,無數聽客熱血沸騰。

茶攤旁邊的屋檐下,身著黑衣的小姑娘,墊著腳尖看的津津有味,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

許不令聽的滿頭黑線,不過市井百姓就喜歡這個,不說誇張點兒根本就沒人聽。當下也沒在意,走到黑衣姑娘的背後,用油紙傘遮住了她的頭頂。

祝滿枝全神貫注上班摸魚,忽然感覺背後多了個人,以為擋道了,往旁邊移了兩步,繼續墊著腳尖聽書。

“咳咳——”

熟悉的咳嗽聲從耳邊傳來,祝滿枝渾身一僵,繼而笑容染上臉頰,急急忙忙轉過身來,仰頭望向近在咫尺的許不令,脆生生道:

“許公子,你怎麽來了?”

許不令勾了勾嘴角,轉身往街上走去:

“去仙芝齋逛逛,買點東西,一起?”

祝滿枝自是樂意的,興沖沖跑到跟前把油紙傘接了下來,高高舉起遮住許不令的頭頂:

“好啊,剛好前些日子和小寧一起掙了不少銀子,許公子喜歡什麽胭脂,我請客!”

許不令從腰間解下酒壺喝了一口,看著興沖沖的小滿枝:

“我不用胭脂。”

“哦……”

祝滿枝撐著傘在雨中行走,想了想,忽然就回過味來。

買胭脂……

祝滿枝表情變了幾分,眨了眨大眼睛,隨口問道:

“許公子……給誰買胭脂啊?”

“自然是給女人買胭脂。”

“哦……”祝滿枝抿了抿嘴,猶豫少許,又做出滿不在乎的模樣:“咦~許公子這麽俊朗,誰家的姑娘如此不識擡舉,竟然讓你親自跑腿……”似乎是在給許不令打抱不平。

許不令暗覺好笑,略微琢磨……

啪——

一聲輕微脆響,在街邊小胡同的雨幕中響起。

祝滿枝一個激靈,臉‘唰’的紅了,臀兒火辣辣的。

許不令面不改色,負手緩步行走,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祝滿枝小眉毛蹙了起來,瞪著大眼睛慢慢跟著,忍了片刻,還是不滿的小聲嘀咕:

“許公子……你做什麽呀?”

許不令神情平淡:“有蚊子。”

“蚊子?”

祝滿枝舉目四顧,看了看涼颼颼的二月雨天,滿是懷疑:

“有嗎?”

“我耳目通達,方才有一只,已經打死了。”

天生面容冷峻,說的和真的一樣。

祝滿枝半信半疑,悄悄揉了揉有些疼的臀兒,悻悻然道:

“公子說有……那就是有吧……”

許不令很嚴肅的‘嗯’了一聲,繼續在油紙傘下前行。

兩個人在雨中走了一截,祝滿枝表情怪怪的,眼看要走出巷子,忽的用肩膀在許不令的胳膊上輕輕撞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