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內練一口氣

天蒙蒙亮,木棚上蓋著厚厚的積雪,凍的瑟瑟發抖的小麻雀,鉆進相擁二人之間的縫隙中,縮著小腦袋酣睡,時而動一動小翅膀。

身上的麻痹逐漸褪去,感覺脖子有點癢癢,許不令從假寐中醒來。

鐘離玖玖依舊抱著他,水嫩俏臉兒因為冬日極寒的天氣,稍稍往下埋了些,雙眸緊閉,修長睫毛紋絲不動,也不知是在閉目凝神還是睡著了。

彼此帖的很近,小麻雀就縮在兩人的胸口之間,場景看起來,倒像是兩個人抱在一起護著一小麻雀。

隨著許不令動彈,鐘離玖玖立馬就睜開了雙眸,四目相對,她稍微定了下,繼而擡手輕推許不令的胸口,翻身從幹草堆裏坐了起來。

鐘離玖玖輕拍衣襟上的草葉,卻瞧見藍白色的裙子衣襟上,有個很明顯的手掌印,應該是許不令觸摸幹草的時候弄臟了手,又揉她的時候留下的。

“……”

鐘離玖玖呼吸重了幾分,似乎在醞釀措辭。

許不令翻身坐起來,揉了揉有些痛感的肩膀和胸口,表情溫文儒雅,柔聲開口:

“玖玖姑娘,昨晚受傷暈乎乎的,也不知怎麽就……實在是冒昧了。”

???

我呸!

鐘離玖玖氣不打一處來,秀發輕甩回過頭來,狐狸般的眸子裏滿是‘你當我傻’的不滿。

不過女人家再放得開,被男人占了便宜,在不能把對付怎麽樣的情況下,又能如何?

鐘離玖玖顯然不想提昨晚上的事兒,瞪了許不令片刻後,撐著地面站起身來,拍了拍裙擺上的草葉:

“快起來,一天沒吃東西還得伺候你,餓死我了……”

許不令笑容親和,手掌輕拍地面起身。他依舊沒穿衣服,身上的傷處被裙擺的布條包紮起來,兩個人看起來都有些狼狽。

鐘離玖玖鉆出木棚,四下掃了一眼,荒山野嶺都被積雪掩埋,連野果都找不到,更不用說人煙了。

鐘離玖玖把小麻雀放出去,一腳深一腳淺的從雪嶺中往出走,走出幾步,回頭看去,許不令跟在後面,步伐有點飄,應該是消耗太大又沒補充體力的緣故。

鐘離玖玖有些頭疼,覺得自己就不該追過來,被占了便宜不說,許不令為了來幫她才受的傷,還不能置之不理。她猶豫了下,還是走了回來,如同昨晚那樣,用肩膀架著許不令的胳膊,數落道:

“許不令,我發現你這人有問題。江湖上講究朋友有難兩肋插刀不求回報,你不管不顧跑過來幫我,我記你的情,為了救你也不拘小節。結果倒好,你順勢就動手動腳,弄得我罵你也不是,感謝你也不是,你這叫‘恩將仇報’你知道嗎?在江湖上幹這種事,肯定被罵做江湖敗類……”

許不令空中呼出白色水霧,靠著鐘離玖玖的肩膀,無奈一笑:

“都說了昨晚渾渾噩噩的,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你——”

見許不令死不認賬又開始裝君子,鐘離玖玖也無話可說,淡淡哼了一聲,不提這事兒了。

順著雁棲河清亮透徹的水灣,兩人相依相扶,走了兩裏多山路,來到龍潭邊上的集市。

不知修建自何朝的石質大牌坊,四個石柱斷了一根,中間塌了下來,石塊散落在地面上。周邊的縣令聽聞了消息,帶著捕快和仵作來龍潭集市,把屍體從聽泉樓擡出來蓋上了白布,但因神堂峪一帶是雁棲山莊的地盤,也不好處理,都等著雁棲山莊的人過來收屍。

雁棲山莊死了莊主和二當家,又聽說之後爆發了更恐怕的搏殺,明顯是被嚇到了,整個山莊都當了縮頭烏龜,到現在也沒有一個人出面。

周邊走動的江湖客聽聞消息,過來了些人看熱鬧,但昨天的事兒就幾個鋪子夥計躲在門後面瞄了幾眼,也不清楚交手的三人是誰,一時間眾說紛紜,各種傳聞都有。

插在墻上的龍紋長槊和鳴鴻刀依舊在原來的位置,無人敢動。兩匹馬自個跑進了一家鋪子的馬廄裏等的主人歸來,鋪子夥計怕得罪人,也不敢聲張,和伺候大爺似得還給喂了草料。

許不令來到集市上後,從馬上取了些銀錢,讓夥計找來吃食和衣服,店夥計昨天從門縫裏瞧見了許不令的身手,哪裏敢多說半個字,老老實實就去找來了。

鐘離玖玖也就昨天到神堂峪的時候喝了杯雨前龍井,同樣餓的手軟腳軟,也不和許不令說話,看著外面的熱鬧,自顧自的吃東西。

許不令消耗極大,吃飽喝足休息了片刻,才緩過氣來。憑借過人身手,趁人不注意把兵器取了回來,翻身上馬繼續啟程。

鐘離玖玖側坐在大紅馬上,和許不令一道出了神堂峪,卻沒有往黃口鎮的方向走,而是踏上的來路,前往範陽郡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