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龍戰於野

綿延近百裏桃花海內人跡罕至,山巒之間沒有燈火,方圓四野只有無邊無際的積雪,開滿雪花的桃樹散落其間。

“駕——駕——”

飛騰的馬蹄帶起地面上的泥土和積雪,卷起的勁風掃落雪花,從山壁上伸出的桃枝在雪夜中輕輕搖曳。

司徒嶽燼提著九環刀,身法靈活的在兩匹馬之間來回切換,如虎雙目死死鎖定前方的兩匹馬的蹤跡。只是天色漆黑的風雪夜,連前方路面都難以辨認,能看到的也只有兩道影子罷了。

追了不知多少裏地,前方的許不令轉過了一個山林,暫時失去了蹤跡,但耳邊依舊能聽到馬蹄聲,在繼續往前奔跑。

司徒嶽燼身為天南武林第一人,‘老司徒’的名聲無人不知,行走江湖數十年,脾氣火暴經常和人起沖突,但也沒有因為身為刀魁,便自持武藝目中無人。

闖蕩江湖,過於謹慎顯然沒壞處,武藝越高越是謹小慎微,仗著武藝疏忽大意的人,基本上活不到宗師這個境界。

雖然前方沒顯出什麽異樣,司徒嶽燼還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翻身藏在了兩匹馬中間,避免被箭矢偷襲;右手持刀蓄勢待發,並未用眼睛去看前方,而是用耳朵仔細分辨周邊微不可察的細微動靜。

踏踏踏——

馬匹飛馳,很快跑過了山林,露出了道路。

前方兩道黑影依舊在往遠處疾馳,並沒有停下來偷襲的意思。

司徒嶽燼稍微放下戒心,正欲翻身上馬繼續追趕,忽然心中寒意驟起。

“喝——!”

道路旁雷霆般的爆呵猛然炸響。

雪沫橫飛,寒光如雪。

司徒嶽燼余光看向側方,卻見昏暗無光的桃林中,一道白色身影沖天而起,雙手滑倒了龍紋長槊尾端,直接將長槊輪圓硬劈了下來。

這一下力道之大,把質地精良的長槊硬生生壓成了拉滿的強弓,形如彎月,兩尺長的槊鋒帶著駭人的破風聲,在風雪中劃過一道圓弧,呈泰山壓頂之勢,勢不可擋。

司徒嶽燼很早就聽聞了許不令的戰力,心中並無大意,駭人聲勢襲來,帶著皺紋的眼角微眯,擡起厚重九環刀便掃向了側方。

鐺——

金鐵交擊的巨響如同雪夜炸雷,濺起的火星如同電光,刹那間照亮了周邊幾丈之地。

槊杆落在九環重刀上,巨大力道,讓戰馬發出了一聲淒厲長嘶,馬鞍下的腰椎明顯下沉,繼而四蹄踉蹌栽倒向地面。

司徒嶽燼身體掛在馬側,本就難以借力,長槊砸下來,持刀的胳膊雖然紋絲不動,身體卻沒法在這種情況下穩住,直接被壓的崩斷了馬鞍的皮扣,砸向了路面。

許不令手中長槊並沒有因為九環刀的格擋便止住攻勢,全力一擊砸落了司徒嶽燼後,勢頭不減繼續下落,槊杆落在司徒嶽燼的坐騎上,而兩尺槊鋒則落在了對面空乘的駿馬馬鞍之上。

嚓——

雪夜中寒光一閃,兩聲淒厲長嘶同時響起。

蘊含巨大力道的槊杆砸斷了馬匹的脊椎,而兩尺槊鋒則如同刀入黃油,輕而易舉的劈入了馬背。若非第一匹馬架住了槊杆,恐怕當場就把旁邊的馬從中斷成兩截。

兩匹馬同時栽倒在地上,甩出了兩丈的距離,血水和內臟飛散滿地皆是。

前方抱著夜鶯的鐘離楚楚,本來還擔心許不令的安危,瞧見這一下,亂七八糟的思緒一掃而空,眼中全是震撼:

“我的天……司徒嶽燼死了?”

夜鶯表情平淡:“沒死。這算什麽,唐家莊打宋英加賈公公才叫厲害。快找個地方藏身……”

而墜馬的司徒嶽燼,饒是早有預料,也被這駭人的一擊給驚了下。

身體被許不令一槊拍向地面,尚未落地,司徒嶽燼便用左手撐住了凍硬的雪地,借力單臂撐住了身體,彎曲卸力繼而猛然崩直,把身體從路面彈了起來,擡手便是一刀劈向剛剛落地的許不令。

這一下發力姿勢不對,又比較倉促,力道並不大。

許不令擡槊輕而易舉格擋住後,順勢往路邊退開,往回來接應的追風馬飛奔。如今把司徒嶽燼的馬都打死了,單憑雙腿司徒嶽燼根本追不上,如果能抽身離開,肯定沒必要浪費時間硬碰硬。

“想跑!”

司徒嶽燼天生暴脾氣,本來給朝廷辦事不情不願,但被這麽陰一下,也是上火了,哪裏會讓許不令乘機逃遁,提著刀身若虎撲,直逼許不令後背。

宗師級的高手,無論輕功如何,近距離爆發力都是世間頂尖,三十步內基本上眨眼及至,沒有這本事就沒法近別人身,也當不起宗師之名。

背後刀鋒襲來,許不令見溜不掉,回身一記橫掃千軍掃向司徒嶽燼,口中怒斥道:

“司徒嶽燼,你好大膽子!竟敢刺殺藩王之子,你可知該當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