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多寶盒

帥府外,幾輛馬車在街面上停靠,鐘離玖玖站在跟前,指揮醫館學徒,把裝在木箱裏的各種傷藥放在馬車上。

一個多月的精心調配,足足裝了三大馬車,雖然相較於數十萬人的戰場來說是杯水車薪,但有這些救命的東西在,總是能把不少西涼軍將士送回父母妻兒的身邊。

寧玉合在旁邊持劍而立當護衛,避免這批救命用的藥出了紕漏;鐘離楚楚在小藥房之中,將小稱藥撚子放在小木箱中,掛在鐘離玖玖的馬側;寧清夜則是收拾著她和師父的貼身衣物。

稍微等待了片刻,許不令騎乘黑色追風馬,從城門處疾馳而來。

寧玉合迎上前,柔聲道:“令兒,什麽時候走?”

許不令來到大門口,並未下馬:“剛才得了點消息,我得去趟豐山河口一趟;師父你幫我把隨身物件收拾下,先跟著大軍出發,我隨後就趕上來。”

說完之後,便調轉馬首,快步離去。

鐘離玖玖見此,讓醫館學徒加快速度裝車。寧玉合則回到了帥府裏,前去收拾許不令的隨身物件。

帥府不大,馬蹄聲從街邊響起,寧清夜已經從西廂中走了出來。聽見許不令的聲音後,她眼珠微轉,來到垂花門處,等寧玉合過來後,輕聲道:

“師父,我來收拾就行了,傷藥貴重,莫要出了岔子。”

屯了一個多月的傷藥,都是鐘離玖玖的心血,拿出去賣,一瓶少說一兩銀子,學徒兵甲人多眼雜的,丟上一箱可能就是幾十條人命。寧玉合也沒有多說,轉身走向外面:

“馬上就出發了,動作快些。”

“好。”

寧清夜微微頷首,轉身就走進了後宅。

待寧玉合腳步聲離去後,寧清夜才回頭看了眼,微微蹙起了眉頭。

自從上次在樓船上發現麻將上的紅色顏料,寧清夜便察覺到些許不對頭;覺得師父的守宮砂真沒了,為了遮掩守宮砂沒了的事情,才請蕭湘兒幫忙調制顏料,在身上畫了個掩人耳目。

可這麽大的事兒,寧清夜沒有什麽證據,也不敢貿然猜測,或者去問師父。

這些日子,寧清夜都是找機會和師父待在一起,察言觀色、尋找蛛絲馬跡;只可惜,貼身相處這麽久,寧清夜並沒法發現什麽異常;師父沒去過樓船,身上的守宮砂也完好無損,如果守宮砂是畫的,那只能說明顏料待在身邊,可她從來沒在師父的屋子裏發現過顏料。

說是巧合吧,寧清夜不相信世上能有這麽巧的事情,主要是師父睡裙上那一抹粉紅痕跡解釋不清。前後琢磨了許久,寧清夜也只能猜測顏料不在師父身邊,放在別的地方。

本來寧清夜以為是鐘離玖玖在幫師父遮掩,可一個月細心觀察下來,她發現師父和鐘離玖玖見面就陰陽怪氣,根本不同時待在一起;反倒是每隔七天,師父會借故‘散心、買東西’出去一趟,而許不令往往也在那時候‘軍中有事’去軍營;她有次找機會跟著許不令一起過去,許不令卻只是在軍營裏轉了一圈兒就回來了,什麽都沒幹……

種種跡象,讓一個大膽的猜測出現在了寧清夜腦海——難不成守宮砂是許不令幫忙畫的……

這個猜測,自然讓寧清夜難以置信,畢竟守宮砂在師父的那什麽上面,尊師重道也不能連這個都不在乎!

可說不是許不令,這些小痕跡就沒法解釋;而且,是誰把守宮砂弄沒的?難不成……

許不令可是她情郎啊!

寧清夜感覺胸口發悶,後背時涼時熱,連呼吸都難以抑制的不穩。

不過這些終究是猜測,師父那麽溫柔賢淑的女子,怎麽可能做這種事;即便是真的,也肯定是許不令花言巧語蒙騙了師父……

寧清夜感覺思緒成了一團漿糊,根本就理不清了。站在許不令的房間外,想擡手推開,卻又不敢推開,怕真的證實了這個猜測……

“清夜,你發什麽呆啊?馬上就動身出發了。”

廊道裏,鐘離楚楚抱著幾個小箱子出門,轉眼瞧見寧清夜站在門口發呆,輕聲提醒了一句。

寧清夜回過神來,勉強笑了下,擡手推開了房門,進入了許不令的房間內。

馬上就要出征,夜鶯昨晚已經收拾過房間,只剩下筆墨紙硯這些可能還要用的,放在桌子上。

寧清夜環視一周,走到書桌前,在筆架上仔細掃了眼——上面十幾根大小不一的毛筆,有三根是做朱批用的,顏色鮮紅,和守宮砂的顏色截然不同,顯然不是。

寧清夜稍稍松了口氣,把筆墨紙硯收起來,放在旁邊的幾個箱子裏。箱子是裝衣物、雜物的,都蓋著,她也分不清是哪個,隨身打開其中一個,發現裏面裝的是衣袍、腰帶等物件,便準備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