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 花落閑庭(全劇終)

“糖葫蘆——”

“賣煤……別動手,討厭……”

年關剛過,長安城千街百坊之間,大紅燈籠尚未撤下。

虎台街上,剛剛從武館出來的寧清夜,提著雪白寶劍,在街邊的糖葫蘆垛上,挑選了幾只顆粒飽滿的糖葫蘆。

街道後方,原本朱滿龍坐鎮的鐵爪門,如今換了招牌,上面由許不令手書了‘絕劍山莊’四個大字,燙金招牌在冬日暖陽下熠熠生輝。

劍聖祝六和厲寒生,並肩站在大門外送行,旁邊則是摩肩接踵前來拜師的江湖客,連其他幾家武館的館主,都在人群裏面排著隊,希望能被兩名武魁,親口指點兩句。

寧清夜的表情如往常一樣清清冷冷,揮手道別後,便拿著幾串糖葫蘆,轉身走向皇城外。

長安城很大,隨著朝代更替、新政出台,關外諸多小國的使臣,也聞訊趕到了長安城,朝見天朝上國新的天子,街坊之間異族人隨處可見,‘萬邦來朝’的氣氛很濃郁。

寧清夜提著許不令送給她的‘不令劍’,先是到大業坊青石巷,買了兩壺斷玉燒,然後來到狀元街上。

龍吟閣正對面,原本的一家玉器行,如今返修一新,改成了一家酒樓。

酒樓上面掛著招牌,上書‘柳州螺螄粉’,字跡鐵鉤銀畫,也是許不令所寫,酒樓裝飾比對面的龍吟閣還氣派。

只可惜的是,三層高的大酒樓內鴉雀無聲,一個客人沒有,只能看到穿著整齊的店小二,站在大廳裏面發呆。

身著水藍長裙的陳思凝,孤零零坐在酒樓門口懷疑人生,兩條小蛇,則盤在門口花壇旁邊曬著小太陽。

寧清夜走到跟前,用糖葫蘆在發呆的陳思凝眼前晃了晃:

“思凝?”

“嗯?”

陳思凝回過神來,還以為客人來了,眼中一喜,可瞧見是寧清夜後,又沒精打采地繼續托著下巴看向街面,抱怨道:

“清夜,你說長安城的人,口味是不是有問題?這麽好吃的東西,才賣五文錢一碗,都沒人登門。我可是把滿枝的私房錢都騙出來了,若是今年掙不回本,還不得被她撓死……”

寧清夜挑挑眉毛,她雖然不會經商,但是識數。

龍吟閣對面的黃金地段,光買下來都花費不下萬兩白銀,這還是東家看在皇族份兒上,才忍痛割愛。在這裏別說賣螺螄粉了,就是開青樓,姑娘姿色差點都得賠死。

不過產業是許家的,也不用交租子,放著也是放著,讓陳思凝過過癮也沒什麽大問題,但想回本顯然不可能。

寧清夜也不好打擊陳思凝,只是抽了抽鼻子:

“螺螄粉味道不好聞,才剛開,食客不明底細,自是不敢上門。”

“唉……”

陳思凝抿了抿嘴,生意失敗,感覺在家裏有點擡不起頭,但食客不上門,她總不能把人按著硬往嘴裏灌,當下也只能起身拍了拍裙子,和清夜一起往回走,有點疑惑地看了看天色:

“清夜,你不是每天練到黃昏才回去嗎?今天怎麽回去這麽早?”

寧清夜搖頭一笑:“今天元宵,許不令說要畫一幅全家福,得早點回去準備。”

陳思凝恍然,點了點頭,看向崇寧坊:

“滿枝今天去當差沒?要不要去叫她?”

寧清夜微微攤開手,有些無奈:

“滿枝頭幾天還準時過去,但當了兩天主官,發現自己啥都不會,就會坐在太師椅上喝茶點頭。怕被人笑話,後面沒事兒就不過去了,還說什麽‘大人物不能輕易露面’。”

陳思凝懂了,勾起嘴角笑了下,和寧清夜直接回到了魁壽街。

魁壽街三座大牌坊後面,王侯將相的府邸紮堆,本來沒有多少商戶,不過如今街道中心位置,多了一家‘藝坊’,專門教街上的豪門千金琴棋舞曲,東家自然是鐘離楚楚。

相較於陳思凝無人問津的酒樓,這家藝坊要紅火太多了。

魁壽街上的豪門千金,半數是花癡,當年都敢堵許不令的大門,如今許不令成了當今太子,偶爾還會過來接人,她們自是蜂擁而來,為見許不令一面,能從淩晨一直待到藝坊關門為止。豪門千金一起遊樂,也是重要的社交手段,魁壽街上的豪門大戶對這些,自然也是默許的態度。

陳思凝來到藝坊外,瞧見外面停滿了馬車小轎,眼中不禁有些羨慕。

寧清夜和管事嬤嬤打了聲招呼,很快,一襲紅裙的鐘離楚楚,便從裏面跑了出來,還揮手和魁壽街的千金小姐告別。

陳思凝擡眼看了看,輕聲道:

“楚楚,你走了,誰教她們跳舞?”

鐘離楚楚走在兩人跟前,臉色稍顯不好意思:

“我能教個什麽呀。本來還想教她們,人太多了,我教不過來,就讓相公從宮裏叫了兩個宮廷舞師過來,結果可好,人家那專業的,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上場,都跟著一起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