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妖族當中往往按照道行排資論輩,某方面來說等級制度比人類社會要來得清晰很多。幾百年起步的大妖往往都已經習會了收斂氣息的能力,就像是陸安生,只要他自己不想被發現,面對小輩們往往能不動聲色地掩飾過去。

然而跟前的這人明顯並不是什麽無名小卒,更何況陸安生也並沒有想要隱瞞身份的意思,一來因為先前為宿朝之煉化心珠還沒完全恢復元氣,二來也是想借著自己展露的鋒芒將注意力故意吸引過去,以更好地藏下宿朝之的秘密。

余老爺子寒暄過後似乎才想起來,熱情地介紹道:“宿少,這位就是席修然先生,目前擔任的是我們余氏集團的顧問,日後如果有機會合作的話,應該會有不少接觸的機會。”

宿朝之早就留意到了對方往他身後看去的視線,散散地垂了下眼,不動聲色地往前走了一步,擋住了這份露骨的注視。語調裏更是沒有太多的情緒,平靜且敷衍:“席先生,幸會。”

席修然從善如流:“幸會。”

說完,仿佛沒有留意到宿朝之的不悅,微微側了側身,直接繞到了陸安生的跟前,優雅地伸出手來:“還沒有介紹,這位是?”

先前在樓上的時候有人傳話,說是畢家的那個紈絝為了個男人跟宿朝之起了沖突,余老爺子對這種事情向來嗤之以鼻,從頭到尾也沒把陸安生放在眼裏。現在下樓他就是想借著這個機會介紹席修然跟宿朝之認識,怎麽也不明白席先生怎麽突然會對宿朝之的這個小情人也起了興趣,聞言才正眼看了過去,眉目間閃過一絲驚艷。

陸安生很禮貌地微微一笑:“您好,我叫陸安生。”

兩只手握上的一瞬間,有一股異樣的氣息擴散開去,但彼此的試探也只是短短的片刻,就隨著兩人收回的動作而消散地一幹二凈。

陸安生不動神色地往後退了兩步,重新站回到了宿朝之身後的位置,眼簾微垂,蓋下了眸底的神色。

雖然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這個男人,但是僅憑剛才的接觸,已經足夠猜出了對方的大致身份。

當年他跟蛇族那些人也打過交道,本家跟幾個旁支基本上都曾照過面,這個席修然顯然不在其中。

這樣一來,也就只剩下了當時因禍事被整支蛇族驅逐出族的那支東臨彭山的血脈了。

這算是蛇族當中的醜聞,陸安生也不清楚具體的經過,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能夠在狡詐多計的蛇族當中被打成離經叛道,絕對不會是什麽好對付的角色。

現在宿朝之的情況特殊,也幸好提前煉成了心珠,至少避免了身份暴露後被覬覦的風險。

今天晚上畢柳那些事情的前車之鑒還擺在那,如今再加上席修然明顯有些微妙的態度,這讓宿朝之多少有些懷疑是不是就不該把陸安生帶來這裏。

他沉默了片刻,回頭問陸安生:“今天結束的可能要晚,要不我讓周行先送你回去。”

然而陸安生這次並沒有聽話,搖了搖頭說:“我等你一起。”

余老爺子今天本來就有別的想法,聽到兩人的對話後適時開口道:“小陸先生如果覺得累了,樓上有單獨的包廂,需要的話我讓人帶你過去。”

陸安生笑著應道:“有勞了。”

宿朝之朝那張臉上瞥了兩眼,第一次有一種看不透這個人的感覺。

余老爺子當即招呼了人來,這邊剛安排陸安生離開,又笑著對宿朝之道:“宿少,要不要一起去接待室坐坐,也給我們一個機會為剛才的事賠個禮。”

宿朝之目送陸安生離開,看了眼宴會現場那粉飾太平的表象,確實覺得有些疲於應酬:“也好。”

余老爺子見余淖還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又好氣又好笑地拍了下他的肩膀:“還不給你朝之哥哥帶路?”

朝之哥哥是余淖小時候叫的稱呼,當時他整天跟在宿朝之的屁股後面就像一條小尾巴。這個時候余老爺子突然這麽提醒,顯然是在打感情牌。

但是自從余淖出國之後,畢竟已經很久沒再這樣叫過了,突然聽到這麽一句頓時臉上一燙,半晌才訥訥地接話道:“朝……朝之哥哥,休息室往這邊走。”

然而宿朝之也不知道在想什麽,似乎完全沒有留意到稱呼上的變化,心不在焉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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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上的這些包廂都是余家給醉酒的賓客們準備的,幹凈又豪華。

陸安生就這樣靜靜地坐在窗邊的沙發上,倒了一杯熱水喝著,也不做別的事情。

過了片刻之後,虛無的空中緩緩地騰起了一股黑色的霧氣,逐漸地發散開去,一個高挑的身影從中優雅地踏步走出。

陸安生散散地擡眸,對於席修然的出現沒有感到半點驚訝,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嘴角,唯有一道火紋狀的徽記從額前無聲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