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見面 宣玨饒有……

關津渡口,路引是必須的通關憑證。為防止冒名頂替,持證者的體貌特征均有記載。

那官兵一吼,葉竹額頭沁了層冷汗。大齊商旅往來繁茂,平時不怎麽注意關口安防詢證,她沒把這事放在心上。哪想到一路南下暢通無阻,到了揚州反而搜查嚴密了起來。

“這不人太多了,被推搡著走嘛。”謝重姒從善如流,換了江南口音,和官兵笑道,“喏,官老爺,這是我和大哥的路引,您看下。”

官兵看了眼兩枚文咨部印的路引,沒察覺異樣,給她倆放行。

走進揚州城,葉竹仍舊惴惴不安,謝重姒安慰她道:“放心,沒事啦。父親肯定下令嚴查了,但又擔心我安危,不會透露我在外消息。所以不被抓住就行。”

臨水岸邊,隱約聽得見畫舫上鶯歌燕舞。兩人沿著河岸向上,擠擠搡搡的人潮忽然向兩邊排開。謝重姒牽了馬往邊上靠,喚葉竹道:“小葉子,別走中間,有花車來了。”

高達數丈裝飾瑰麗的花車,簇擁著五顏六色的雕欄飾物,高台上是悅神眾人,年幼者不到總角,老者已愈耄耋。正在舞樂隨從的擡推下,徐徐前進。

葉竹塞北長大,因著是草原上唯一正當齡的女兒,被選入宮裏當值,自然沒見過溫軟繁華的江南。眼都瞪直了。

她視線不離數十輛花車,恨不得能長十雙眼雨露均沾,正津津有味看著,葉竹面色大變,猛地扯住謝重姒袖子,喊了聲:“殿、阿姒!!!”

人太多太擁擠,低頭都看不到自個兒腳尖,謝重姒那匹高頭大馬焦躁不安。謝重姒生怕這畜生失控踢人,一直緊緊控著韁繩,被葉竹一扯忽,回頭看去。

只見身著錦衣的個小團子從欄杆縫隙處,緩慢滑落,後頭戴面具留長須的道士扮者,根本來不及抓住。那五六歲的小孩就這麽直愣愣地高空墜落!

懵懂的孩子不算重,但砸到人頭上也夠嗆,再者,這亂糟糟的一片,這孩子落地摔傷不說,運氣不好得被人踩死。

一時間亂成一團。

謝重姒來不及細想,下意識就踩鞍蹬馬,托這位半長高馬大爺的福,她比在場最高的男子也超出不少,手臂一攬,就沒什麽沖勁地接住小孩。不重,她一只手就卷了過來。

一口氣還沒松下去,剛立功的馬大爺不幹了,正巧周遭人被這變故嚇得不輕,空出小片兒地,給了它撒潑發揮的場所——它高揚馬蹄,招呼都不打一聲,就向前奔去。

謝重姒暗罵了聲,這馬受驚了,勒緊韁繩也不管用。眼看著驚慌的路人都快要被踏到,成為馬下冤魂,她一咬牙,拔出匕首,準備直接割了這馬的脖子。

可是有人比她快了一步。銀色閃過,彎刀橫空而來,沒入快馬前肢。這馬吃痛,又受力不住,登時撲倒在地。

謝重姒當機立斷地蜷縮成一團,護著懷裏的小不點滾了幾圈,停了下來後咳嗽了數聲,才緩了過來。這時才擡頭看險些失控的街道,暗道:還好還好。

報廢了匹馬,也沒關系,沒傷到人就好。

而她懷裏的小孩,仿佛這個時候才曉得怕了,扯著嗓子嚎啕哭起來,哭得鼻涕眼淚糊成一團,把那上了妝的小臉蛋都給哭花了。

謝重姒不怎麽會哄小孩,正手足無措著,就聽到有幾個人腳步聲向這邊走來。

其中一個人道:“張大人的佩刀不錯,事發突然,汙了您的刀了。”

聲音耳熟,但四周嘈雜,謝重姒沒來得及多想。

“無事無事!多虧你反應快,否則會出人命。”那位張大人豪爽地表示無所謂,又沉了聲,“誰在花街遊|行的時候當眾跑馬?!傻子嗎——擾民害命,抓起來去大牢裏清醒清醒。”

謝大傻子:“……”

她努力地向旁邊挪,盡可能做到不被注意,奈何懷裏頭的小崽子哭得太兇,數道視線精準無誤地投到她身上。就有張大人的隨從道:“大人,是他的馬。剛才我看到了,就是這小子,懷裏還抱個小孩呢。”

也有隨從狐疑:“走這麽急,不會是趁著亂,拐賣小孩的人販子吧。”

謝重姒:“……”

她低著頭,吭聲不是,不吭聲也不是,但心裏清楚,絕對不能去監牢裏一日遊,否則第二天就要被帶回望都。

於是,她權衡片刻,還是壓聲道:“請大人明查,方才這孩童在花車之上墜落。在下怕砸傷遊人,也怕這小孩被眾人踩踏受傷,才登馬救下。許是這孽畜受驚,才撒了蹄子不受控制。好在……”

她剛想說“好在另一位大人出□□霆”,話說到一半,驚疑地咽了下去,不可置信地看著張大人身側,像是突然啞巴了。

她、她是不是方才摔壞了,為何見到宣玨了?!

這是揚州吧?不是望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