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瘋狂 (發個小瘋)你說,她會心疼麽?……

翌日, 冬月十五,宣玨西下漓江。

他走得不算急,甚至沿途路上, “不務正業”地賞景作詞。

入漓江後, 但凡秦氏邀約,酒筵歌席都來者不拒,十分溫和好說話——

於是兩方好像達成了一致默契,你探查你的,我粉飾我的,明面上過得去就可, 到時候一合兩散,雙方都能過個好年。

臘月初九, 他慢悠悠地抵達漓江首府。

馬車裏, 蘭木壓低聲和他說道:“主子, 如您所料,各地油田、礦業、工坊和農莊,一個月前和現今是兩個狀態,甚至有的地兒暫時停產, 打得名頭還是恰逢年節,給工人們放假。”

“這不正好麽。”宣玨撩起一角車簾,漓江的街道帶著風沙的臟黃, 塵埃在散漫, “最合適的時機, 借口都給他們找好了。”

蘭木對他這種“體貼”勁兒犯怵,知道溫言細語背後,定是高舉的屠刀,問他:“照您的想法, 楚家和齊家支援養的那幾支匪賊,卻是往這邊遷移了——您是想?”

謝策道目前政策尚顯平和,沒有斬草除根直接端掉氏族家底。

只不過齊楚兩家不敢變相圈養私兵了,那群山匪只能順勢往西。

宣玨:“再看。”

他頓了頓,放下車簾,遮住百民荒亂的漓江,續道:“看這批人態度何如,處事如何。”

當晚,仍舊是觥籌交錯。

宣玨對於這種推杯換盞適應良好,笑意淺淡從容,誠摯到根本不像虛與委蛇。

那漓江太守裴久心裏一塊大石終是落了地,他邊給宣玨斟酒邊道:“哎!大人來。還以為你世家出身,多少有些古板不近人情,沒想到大人如此通情達理。您這舟車勞頓的,我第一天就把你請來,實在是因著長痛不如短痛,早點知道您態度早點解脫——我這心啊,總算落回肚子裏咯。”

宣玨擡杯與他隔空一碰,一飲而盡,垂眸輕笑道:“要不是陛下年紀大了,糊塗又倔強,非得差使人來查民戶紛亂,誰想大過年的還要來跑一趟呢?”

這話說到裴久心坎了,他一拍大腿,道:“是啊!不過大人,要是您不急著回京,在漓江過年也是可以的。這裏不比望都繁榮,但也別有風味。”

宣玨笑著應了。

心裏卻道:風味?風裏的人血味嗎?

這種應酬日子過了兩天,晚間蘭木來扣門,宣玨還以為是有要事稟告,道:“進。”

額頭有疤的青年快步走進,懷裏還抱著只亂竄的黝黑鸞鳥,他頭大地道:“主、主子,這玩意兒一直在院子裏飛來飛去,屬下就把它拿下來了。是……您的嗎?”

“拿來看看。”宣玨倏地擡眸,放下眼線傳的密信,“木鸞飛鳥麽?”

“嗯對。”

接過那只木鳥,看著一模一樣的材質工藝,宣玨心跳漏了一瞬。按指停住撲閃的木翅,從鳥肚裏,抽出了一封信……和一張寒山寺的護身符篆。

宣玨喃喃道:“不是不信佛嗎?”

又拆開信來看,向來灑脫欲飛的字跡,這次中規中矩了起來,是貴女都會寫的簪花小字,清秀中卻藏鋒帶銳。

只看見上面寫了三個字:“何時歸?”

隱約背後還有墨跡,宣玨翻過來一看。

指尖頓住,白皙的耳垂泛開淡紅。

後面也只有三個字,張牙舞爪:“想你了。”

蘭木在一旁窺他瞬間柔軟下來的神情,猜到是誰寄來的信了,識趣問道:“主子,可要回信?”

沒想到,宣玨搖了搖頭:“不必了。漓江礦多,磁石會擾亂鸞鳥亂飛,不可能從望都飛到漓江的。”

蘭木一驚:“那這是?”

宣玨笑了笑:“她說擔憂我安危,借了暗衛給我。應該是那群人就近放的。”

蘭木悚然,一是這一路奔波,他也自持武功不差,竟然未發覺遠遠綴著的暗衛。二是——

蘭木忍不住皺眉問道:“您就不怕這是對您不放心,來監視的嗎?!保護人也不曉得吱個聲?!”

“你這麽說,有點兒怕。”宣玨順著他話,語氣卻不以為然,“對了,明日去各地視察,那邊潛伏也可以有動靜了。”

蘭木見說不動他,嘆了口氣轉身離去,沒看到宣玨陡然暗沉下的眸光。

宣玨修長的指節按在寫著六個字的紙上。

他其實,不止有點兒怕的。

蘭木都能聯想到的,他難免胡思亂想。更何況……

爾玉如果真的喜歡一個人,會肆無忌憚,會明目張膽,會三言兩語不離,恨不得天天宣諸於口。

而不是現在這樣。

無論她是同為重生也好,還是逢場作戲利用他也罷——這塊大石早日落地,他是生是死,也該有個定數。

臘月十六,年味漸濃。

“大人,這裏是咱漓江的第一油礦和煤礦。這玩意咱們大齊不怎麽用,基本是運往西梁,那邊婦人趕馬拉車都得用這,靠著咱們呢!”油礦主事唾沫星子橫飛,“礦上勞作五天,能休息兩天,工人下礦幹活都看著太陽,天亮了才下礦,天黑了就上來,比起一個人包攬農田幹活,算是享福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