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飛舟一路直下,終於在鳥群的包圍中落到了地面上。

黑鳥們在半空中盤旋了一會兒,似乎是想清楚了地面並不是它們的地盤,又發出了一陣長而尖利的鳴叫,戀戀不舍地飛走了。

祁思南捏了一把冷汗,緩過神來才招呼大家下飛舟。

此處離這次的目的地歲寒城不算遠,倒是省了還要繼續啟動飛舟的麻煩。

那群黑鳥也不知道能在附近待多久,要是重新啟動飛舟上去又撞上它們了,那可就哭都沒地方哭了。

風將鵝毛大的雪片吹得漫天亂舞,哪怕沒了黑鳥的遮蔽,周圍的能見度依舊很低。

沈秋庭剛一跳下飛舟,忽然感覺腳下的觸感有些不對。

他移開了腳,彎下腰拿靈劍在半人厚雪地上刨了刨。

靈劍觸及到一塊冰疙瘩似的東西,沈秋庭目光一動,動手將整塊東西都刨了出來。

是一只小型妖獸的屍體。

妖獸的脖頸上有一道致命的劍傷,看起來已經死去多時了,在北域極寒的環境中被凍成了一坨冰塊,掩埋在了雪地中。

“啊!”

他還沒來得及檢查雪中的其他地方,前面忽然傳來了一聲尖叫。

一個淩雲閣弟子往後蹦了三尺,哆哆嗦嗦地指了指面前的雪地。

雪地上豎插著一只殘破僵硬的手,傷口上的血已經被凍成了淡紅色的冰碴子,一眼看過去十分瘆人。

裴子均將被嚇到的師弟帶到身後,安慰道:“不用慌,不過是殘肢罷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使了一個法訣將那一整片雪翻了過來。

雪下是一整片殘破的屍體,凡人、修士和妖獸的血肉混在一起,看起來分外駭人。

這一批新弟子大都是第一次見獸潮,雖然未必沒有見過血,但乍然一看見這種情景,幾個承受能力差的紛紛忍不住幹嘔起來。

沈秋庭腳下的動作頓了頓,回過身去將剛才刨出來的妖獸屍體重新塞回了雪裏。

要是讓這幫小崽子們知道自己腳下都是這種東西,怕不是要嚇死。

祁思南看見這情景,忍不住也嚇了一跳:“這……怎麽會死這麽多?”

往次獸潮一般在異狀出現之始北域的門派世家便開始防備了,照理來講不至於死這麽多人還沒人收屍,也不該這麽早就開戰才對。

一行人還在無措地看著眼前的場景,不遠處忽然掠過了一道雪亮的劍光。

緊接著,一只似羊似鹿的白色妖獸從雪地中竄了過來。

妖獸大約一人高,身上已經落了不少流血的傷口,看見前面擋著的一行人,眼冒兇光地露出了一口沾了血的獠牙。

白觀塵皺了皺眉,立刻上前持劍把妖獸攔了下來。

劍光的主人很快便追著妖獸飛了過來,手中重劍直直劈下,當即切下了妖獸的頭顱。

楚寄雪慢條斯理地斬殺了一只一人高的妖獸,沒管身上濺上的妖獸血,收了劍,端著一張從無變化的冷臉看了他們一眼,冷淡地點點頭,客氣道:“你們過來了,跟我來吧。”

九州之人莫不知道這位昆侖劍派的劍道天才腦子裏根本沒有人情世故這種東西,倒是對他算不上周到的態度沒有什麽特別大的反應。

祁思南匆忙從人群中擠了出來,向著楚寄雪拱了拱手:“楚道友,你可否先說一說眼下北域獸潮的情況如何了?”

楚寄雪蹙著眉,像是很難用言語形容眼下的情況,最終只能神色凝重地從嘴裏蹦出幹巴巴的三個字來:“很不好。”

祁思南沉默了一下,只能道:“楚道友帶路吧。”

是他錯了,指望聽楚寄雪說情況還不如指望豬上個樹。

一行人跟著楚寄雪往前走的時候,林瑯忽然神色莫測地回頭看了一眼。

裴子均拉了他一把,問道:“阿瑯,你看什麽呢?”

林瑯回過神來,搖了搖頭,臉色有些發白,抱怨道:“沒什麽,方才那些東西真是太嚇人了。”

裴子均屈指彈了一下他的額頭,道:“怕什麽,你跟著我便是了。就算咱們應付不來,還有師父師伯他們。”

林瑯看著他的面容,不自覺地出了一會兒神,才乖巧地點了點頭。

沈秋庭回頭看了一眼林瑯的方向,不自覺皺了皺眉。

以前沒有注意過,只當林瑯是個活潑可愛的小輩,可最近一段時間,他卻總是覺得,林瑯身上帶著一股揮之不去的熟悉感。

白觀塵注意到他的目光,低聲問了一句:“怎麽了?”

沈秋庭搖了搖頭,道:“沒什麽,先走吧。”

獸潮已經開始了,距離冰原最近的歲寒城中已經擠滿了前來避難的人。

妖獸可是半點都不講道理,若是這光景在外面落單又不小心撞上妖獸,那可不是好玩的。也只有待在被各家各派聯合守衛的城池中才安全一些。

因為人實在太多,不少人沿著街道支了帳篷,就當作了臨時的落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