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記仇的玩意兒

關鴻風望著自己在銅鏡裏堅韌挺拔的身材,嘴角翹了翹,“龍伎,你這身份配人伺候?”

說難聽些,容呈不過是個奴才。

奴才還妄想有奴才伺候,實在可笑。

容呈低著頭,看不清此刻的表情,說話少了那股子冷冽傲氣,“只要一個便好。”

關鴻風眯起眼睛,他打量這冷冷清清的殿內,別說宮人,連幾樣擺設都沒有,和冷宮也差不離。

關鴻風整了整龍袍,淡淡道:“你還沒這資格。”

說罷,關鴻風邁開腿,離開了承歡宮。

容呈身上的疼痛忍受不住,往後退了兩步,跌坐在床榻上。

他料到關鴻風不會輕易答應。

一想到予安啞了,瘦了,容呈心裏就像油煎了似的,他已沒了親人,只剩下一個相依為命的予安。

容呈稍稍動彈,牽扯得四肢疼痛,看也不用看便知道下面又裂開了,他哆嗦著撿起落在地上的衣裳穿上,慢吞吞地離開了承歡宮。

來到太醫院,面前簾子掀開,卻不見潘太醫,只有其它幾位太醫在。

宮裏向來拜高踩低,何況是個下賤樂伎,竟無一人搭理。

容呈也不惱,退出去站在太陽底下等潘太醫來,頭暈暈乎乎,冷汗涔涔。

不知等了多久,直到一聲“龍伎”將垂著眼睫,昏昏欲睡的容呈喚醒。

容呈擡起頭,眼中帶著未醒的朦朧之意,上揚的眼角懶懶的,嘴唇紅得鮮嫩,他本就膚白,一身深紅衣裳襯得皮膚如雪,惹眼的漂亮。

潘太醫一時晃了眼,無端有些口幹,“龍伎怎麽來了?”

容呈聲音微啞,“藥用完了。”

潘太醫一頓,瞧見容呈脖子上的痕跡和怪異的站姿,嘆了口氣:“皇上太不知節制了。”

容呈心道,不是關鴻風不知節制,而是對他不節制。

潘太醫放下.藥箱,急忙取了藥來,交到容呈手上,“和以往一樣,一日上三遍,不可碰水。”

容呈接過藥,點頭,卻沒有離開的意思,遲疑道:“潘太醫可知道紹南王?”

潘太醫一聽到這名號,笑道:“紹南王風流瀟灑,何人不知。”

容呈只當沒聽出潘太醫話裏頭的揶揄,指尖在手中的藥瓶點了點,瓷面冰涼,“外面那些流言可是真的?”

潘太醫猶豫片刻,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說:“臣聽聞,紹南王在床上有些癖好。”

容呈渾身一僵,“癖好?”

潘太醫沉吟道:“聽聞幾年前紹南王瞧上了一個小倌,將人領回了王府,後來不知為何玩過了火,竟將那小倌活生生在床上玩死了。”

他說得感慨,一擡眼,卻見容呈臉色慘白,似被嚇著的樣子。

潘太醫還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麽話:“龍伎?”

容呈回過神,捏緊了手裏的藥,輕吸了口氣,“無事,我先走了。”

他轉身離開,背影單薄而脆弱,潘太醫有些懊惱,他從不多話,今日卻失言了。

要知道,在這宮中,嘴巴嚴實的人才能活得長久。

容呈從太醫院離開後,並未回承歡宮,而是調轉方向去了養心殿。

楊公公正在外頭候著,不時回頭聽殿內的動靜,一轉頭,被忽然出現在面前的容呈嚇了一跳。

容呈說:“我要見皇上。”

楊公公說:“皇上正在看折子,怕是此刻見不了龍伎。”

容呈說:“勞煩公公幫我通報一聲。”

楊公公往前走了幾步,離殿門遠了些,低聲說:“皇上今日心情不佳,奴才勸龍伎不要在此時上趕著找罪受。”

容呈只是個禁臠樂伎,楊公公和他說話也就多了點肆無忌憚,不似敷衍後宮的妃子般端著敬著。

話音沒落,殿內傳來關鴻風的喝斥,還有摔杯的聲音。

容呈在關鴻風的暴怒下慢慢地平靜了下來,是他心急了,以關鴻風的性子,他如果露出半分急切,只會讓皇帝起疑。

容呈說了句“別告訴關鴻風我來過”,便轉身離開。

養心殿內,關鴻風對容呈的到來絲毫不知,他將折子往前一扔,正好砸在跪在地上的輔政大臣腳邊,冷笑道:“你倒是管得寬,連朕寵幸誰,不寵幸誰,你也要來插一腳,不如這皇帝給你來當?”

那名輔政大臣不慌不亂,“皇上,您登基數年無子嗣,實在不利於國本。”

見龍椅上的人不說話,輔政大臣壯著膽子說:“還望皇上鏟除禍害,還後宮平靜。”

關鴻風臉色陰沉,“你的意思是讓朕殺了龍伎?”

輔政大臣無端覺得背脊發涼,他埋頭不語,意思顯而易見。

關鴻風目光冷冽如刀,他站起身,居高臨下望著跪在下頭的人,“別以為你是老臣,就可以把手伸得這麽長,朕後宮的事,還輪不到你做主。”

容呈回到承歡宮已耗盡了力氣,他趴在床榻上,臉埋進軟枕中,脫下褻褲,將潘太醫給的藥敷上去,疼出了一身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