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⑥

果然如炎拓料想的那樣,他剛拉開車門,聶九羅立刻就醒了。

炎拓坐進駕駛座,把拎著的大包小袋往後放:“要吃點東西嗎?”

聶九羅:“不吃。”

炎拓說:“我買挺多的,中西都有,現在吃口感最好,你早吃晚吃,這吃那吃,總歸得吃吧。你放心,店家打包好送出來的,我動不了手腳。”

也是,一夜消耗,是該補充點了,再說了,熱騰騰的各色香味,挺勾人的。

聶九羅微側了身,就著炎拓手中的包袋翻看。

還真中西都有,咖啡面皮豆腐腦,漢堡油坨胡辣湯,還有鍋邊油花,炸得鼓脹脹的,蓬松焦黃。

她伸手去拈油花,將挨未挨時又猶豫,嫌它太油、會臟了手。

炎拓提醒她:“邊上塞了小塑料袋。”

聶九羅撚開一個,包了油花拿起來,又揀了杯豆漿,拿吸管戳進去,送到嘴邊啜吸。

確實現在吃口感最好,熱乎乎的,帶點清甜,從喉到胃,再到四肢百骸,立馬便妥帖舒展了。

炎拓其實是想開一碗油潑辣子豆腐腦的,轉念一想,味道太沖,車裏空間小,還是吃點氣味比較一致的吧。

他也揀了杯豆漿,拿塑料袋包了根炸油條。

車外人來人往,多是小學生,有個小男生揪前頭女生的小辮子,女生暴怒,掄起書包就砸,然後一跑一砸,跑砸了半條街。

炎拓就著這場景,下肚半根油條。

聶九羅問他:“知道南巴猴頭嗎?”

炎拓說:“這兩天老聽到,但沒去過,具體也不知道在哪。說是約了你們在那交人?”

聶九羅點頭:“據說是會把人吊在樹上,如果我們不去,就那麽一直吊著。這種天氣,要不了幾天,人就會凍死。凍死之後,再吊個新的上去,直到把抓到的人都給發送完。”

炎拓想象了一下那場景,頭皮微麻。

聶九羅:“你覺得,他們會做出這種事來嗎?還是只是說說而已?”

過了好一會兒,炎拓才說:“做得出來。”

聶九羅最後一口油花噎在了喉嚨口,費了好大力氣才咽下去:“報警管用嗎?”

炎拓搖頭:“首先,我沒去過南巴猴頭,但聽地名,也知道是深山、沒路,得花一兩天才能到的地方。警察怎麽進去都成問題。”

“其次,警察出警,總得有警情吧,你也說了是‘據說’,你有什麽證據證明,那裏的樹上,真的吊著人?”

聶九羅沒吭聲,她也算有過一次報警經驗,知道出警的基本程序,目前來說,確實什麽證據都沒有。

“最後,就算警察真的去了,你信不信,到了那兒,什麽都發現不了?這麽簡單的道理,你都想不透嗎?”

聶九羅把手中的塑料袋撚成團,扔進邊側的車載垃圾袋:“想得透,聽別人說出來,更容易死心而已。如果是你,會去救嗎?”

炎拓把剩下的半根油條塞進嘴裏囫圇嚼了,又狠吸了一大口豆漿送服:“原則上,不去。太明顯的陷阱了,很可能救不回人,還把自己栽進去。”

“非原則上呢?”

“非原則上,得看落難的是誰了,這要是我爸媽被捆吊在那,明知山有虎,也得上虎山哪。”

說到這兒,炎拓看了眼窗外,喃喃了句:“這麽冷的天。”

這麽冷的天,車外的人說話,嘴裏都直呵白氣,真要是他爸媽在山裏遭這罪,他一秒鐘都待不住。

聶九羅:“那就只能聽任那些人,一個一個被凍死?”

炎拓沉吟片刻:“倒也不是,那些人,凍死的,現在可能已經凍死了,剩下的,多半就不會凍死了。”

聶九羅覺得這話無比繞口:“什麽意思?”

炎拓:“把人吊在樹上、活活凍死,觀感的確殘忍,本質上是一場戲,目的在於刺激你們,你們越抓狂、越崩潰,他們就越得意。對吧?”

是這道理沒錯,聶九羅沒意見。

“但是戲要演下去,是需要觀眾的,就好比電影,一個入場觀眾都沒有,只能匆匆下档。南巴猴頭那是備了戲,你們去了,他們才會有動力,說不定還會搬出更刺激的戲碼。可從早到晚沒人去,他們演給誰看呢?不斷地往樹上掛人,鍛煉身體嗎?”

“他們是做得出這種事,但做事是要達到目的的。他們的目的不是把人凍死,而是通過這種方式,誘捕你們剩下的人。一旦發現這種方式根本不奏效,他們就會另尋途徑了——畢竟傻子都知道,人質活著才更有價值。”

聶九羅聽懂了,也暗自籲了口長氣。

出來得夠久了,炎拓發動車子:“你在哪下?我送你去方便打車的地方。”

聶九羅答非所問,舊話重提:“幫我救人這事,你不考慮一下?”

炎拓無奈:“聶小姐,真救不了。那個蔣百川既然是頭頭,各方面的看守一定最嚴密,我這種小角色,想見他一面都難,更別提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