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①⑤(第2/3頁)

說到後來,大概是察覺出什麽,心頭惴惴:“有問題嗎?”

炎拓說:“有啊,第一,你年紀還輕;第二,養了你這麽多年,再多兩年也不費什麽米糧,怎麽突然這麽著急把你往外送呢,讓你嫁了她能得什麽好處?總不會圖彩禮吧?第三,她剛剛語氣不好。”

這種催婚不成的事兒,牢騷兩句也就算了,犯不上動真氣。

但是林喜柔在那一刹那,真是黑了臉了。

林伶愣了一下,讓炎拓這麽一說,心頭那原本只是被催婚的煩躁,蒸蒸酵酵,化作了胸腔內凜凜一片涼。

她忽然惶恐:“炎拓,她語氣不好,我再拒絕,她會不會硬來啊?我房間裏,晚上進來過人的……她不會安排人,生米煮成熟飯,不會吧?”

說到後來,語無倫次,周身一陣寒顫接著一陣。

炎拓想說“不至於吧”,但一轉念,實在也不該對連殺人放火都不忌憚的人,抱什麽僥幸心理的。

不過他還是先安慰林伶:“沒事,至少目前沒什麽事。至於後面,走一步看一步吧。”

然而林伶已經被自己的腦補嚇破了膽,她哆嗦了會,忽然打定主意、一把抓住炎拓的手:“炎拓,你能幫我逃嗎?”

炎拓也沒想到,聽到這句話時,自己的第一個反應居然是想笑。

到底是怎麽了最近,怎麽所有事都落他身上了?

要幫著救蔣百川,要去狗牙身上放針,要防人追查陳福和韓貫,要妥善安置聶九羅,要想辦法搞清楚去農場的那三個地梟是幹什麽的,要日常與林喜柔以及熊黑周旋,現在,林伶又要他幫她逃……

他想說點什麽,林伶緊攥他的手:“真的,炎拓,我不是說說的,以前我怕這怕那,想著苟一時是一時。可是今天,突然就有很強烈的直覺,我覺得再待下去,我一定會很慘的。炎拓你幫幫我吧,我只能靠你了,真的!”

炎拓沉默了好一會兒。

見炎拓不說話,林伶的臉色唰的就全白了,一時間雙腿發軟,攥著炎拓的手慢慢癱坐在地,腦子裏嗡成一片,想著,這世上果然誰都靠不住,真出了事,只能靠自己。

她怎麽就這麽孤單呢,她的親人在哪呢,她的家呢?不能指望家了,關於家,她只記得大黑豬、土院墻上的豁口,以及那張帶框的黑白遺像。

恍恍惚惚間,她聽見炎拓的聲音:“林伶,你起來。”

林伶想站起來,沒力氣。

炎拓又說了句:“這事得花時間籌劃,考慮方方面面,太倉促的話,一定行不通。”

這是……有希望了?

林伶也不知哪來的力氣,一下子就站起來了,揪抓著炎拓胸口的衣服又哭又笑:“你答應了是嗎?你肯幫我了?”

又一把抱住炎拓,不住吸著鼻子:“炎拓,你太好了,小時候你老打我,我還以為你是壞蛋呢。”

炎拓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頓了頓低下頭,看林伶埋在自己胸口的腦袋,伸手拍了拍她的頭。

都走吧。

這汪腐臭的泥潭子底下,浸著他家人的屍骨,他是走不了了。

能走一個是一個。

他低聲叮囑林伶:“讓我想想辦法,尋找時機。這段時間,你別跟林姨對著幹,假意順從,不妨跟呂現做做戲,其它的,我來安排。”

林伶用力點了點頭。

***

安頓好林伶之後,炎拓外出了一趟,把車子開回別墅,又把裝著陳福的帆布袋拎上樓,鎖進了雜物房。

做完這一切,已經是淩晨兩點。

這幾天舟車勞頓、高度緊張,但炎拓仍毫無睡意,他關了大燈,只留台燈照明,在書桌前坐了很久,想幫林伶計劃一下脫身的法子,腦子卻如一團漿糊,在不同的事件中來回撕扯。

頓了會,他突然起身,把踏步梯搬到書架邊,踩著上到最高層,把其中一格堆放著的那摞書外移,伸手探進書後。

這一格的背板,是做了夾層的。

炎拓摸索著移開夾層,縮回手時,手裏多了冊厚厚的本子。

重新坐回桌邊之後,他把冊子正放到台面上。

這是一本硬殼的筆記本,32開大小,本子已經很破舊了,但九十年代中期,曾經流行一時,裏頭的紙頁都分了不同的顏色,或淡紫或淺綠,印著不會妨礙落筆行字的花卉圖案。

在這筆記本簇新的時候,紙頁上還會散發出淡淡的香氣,但現在,二十多年過去,本子通身也只剩下紙張的腐味了。

翻開硬殼,扉頁的那張,有只很小的白色書虱匆匆爬過,而略顯發黃的紙頁上頭,有幾行娟秀的藍色水筆字。

【堅持記日記,讓它成為伴隨一生的良好習慣。這是生命的點滴,這是年華逝去之後,白發蒼蒼之時,最鮮活燦爛的回憶。】

落款:林喜柔。

炎拓隨手翻至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