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①⑥(第3/3頁)

低頭一看,是個小男孩,四五歲的樣子,漂亮,也靦腆,一手端了杯酒,另一只手裏,牽了個妹妹。

妹妹只兩歲多,緊緊攥著哥哥的手,嘴裏還嗦著根手指頭,仰著腦袋,好奇地看他,一邊看,一邊往哥哥身邊湊。

人群哄一下就笑開了,大人嘛,不跟小孩搶這福利,都自發給兩兄妹讓道,還起哄說,這要還不喝,孩子那脆弱的小心靈上可就要蒙上一層陰影了。

炎拓不由自主地,就接過來喝了。

這種事不能開口子,有一就有二,到後來,就不知道接了多少杯了,好在還知道克制,在醉倒的關口打住了,還朝鄰座要了支煙。

點著了,橫放在酒杯口上,場子那麽熱鬧,桌上這酒這煙卻是安靜而寂寞的,杯裏薄酒微漾,煙頭白氣裊裊,代他告慰離開的,和永不醒來的。

炎拓原本以為,得知炎心的下落時,他真的是平靜的。

這時才知道,並不是。

像是心裏楔下根釘子,二十多年了,釘子和心肉早已習慣了互相摩擦,無痛無癢,當初的難過,也一年一年、一層一層,無限大地稀釋開去,只留幾縷根絲,還纏繞在釘子上。

但今天,那種難過,又一點一點地回來了,那時他平靜,是因為那些走遠了的感覺,還沒走回來,還在回來的路上。

母親在日記裏說:“我的傻兒子啊,一只小鴨子,就把你給騙了。”

就為了一只小鴨子,妹妹就永遠不見了。

……

炎拓跟聶九羅解釋:“就這麽大點,這麽高……小姑娘,不喝是不是不太好?她看我不接她哥哥的酒,嘴巴一撇,就要哭了……”

他一直笑,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的眼圈已經紅了:“我就想著,孩子嘛,又是小姑娘,要讓著點,一喝就喝……喝多了。”

他沒再說話。

燈光是暈黃色的,落在身上,很涼。

炎拓看聶九羅的眼睛。

這雙眼睛,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溫柔、都要吸引他,漸漸地,窗外飄著的噪聲遠了,管道裏的電器音消失了,世界沉寂了。

這是安靜到孤寂的世界,好在,咫尺之間,還有另一個呼吸。

炎拓忍不住低下頭,湊近她的唇。

就在將挨未挨的時候,聶九羅微微偏過臉,輕聲說了句:“你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