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①⑧(第3/4頁)

炎拓依言過去投了,到底沒忍住,回頭看她:“拋起來落下,這是什麽意思?”

“代表一天過去了啊,這一天的事落幕了。”

還能這樣,真是好有儀式感的一個人,炎拓指門神郁壘的嘴巴:“投進去呢,代表你的一天被吞噬了?”

聶九羅真是沒見過這麽差的舉一反三:“代表門神幫我守著!”

炎拓似懂非懂:“能打開櫃門看看嗎?”

聶九羅揮了揮手,那意思是“你隨意”。

炎拓打開櫃門。

居然有兩大玻璃缸的星星,玻璃缸應該是根據櫃子尺寸定制的,敞口,方便上頭落星,左邊的全滿,右邊的半滿,再仔細看,邊沿處還有標簽,寫了時間跨度。

聶九羅說:“我的祖上是巴山獵,巴山獵的習俗叫‘見者有份’,你既然看到了,同意你撈一個看看。”

炎拓猶豫了一下:“這不好吧,都是你的隱私。”

聶九羅想了想:“當然我先拆,你可以看的話,再給你看。”

那就行,炎拓左右看看,在左邊“20022012”那只玻璃缸的深處撈起一個,縮回手時,兩邊的星星嘩啦啦向內填滿,感覺很奇妙。

他把星星遞給聶九羅,那是顆白色的星星,紙質已經有些泛黃。

聶九羅用一只手仔細拆開,掃了一眼之後,把拆開的紙條推向他。

炎拓拿起來看,這張紙條上記了兩件事。

——捏的泥人拿獎了,獎金五百。劃了色鬼老頭的車,他活該。2011.10.18

聶九羅說:“那個時候,市裏組織迎國慶的活動,藝術組有畫畫的、書法的,還有工藝品,我捏了泥人,拿了獎,評委老師還說我有天分,讓我認真考慮這一行,說必成大器。”

說到這兒,她有些感慨,忍不住看滿屋高高低低的作品:“大器”不敢說,還是成了點“小器”的,能用一技之長養活自己,是很有成就感的事。

炎拓:“這個老頭……”

“是興趣班的老頭,教初級雕塑的,真惡心,糾正你手型的時候,總是有意無意,蹭你一下,摸你一下,不止是我,我打聽了一下,被他占過便宜的女生不少。我就去地下車庫等他,看到他過來,拿起鑰匙就劃車,劃得他臉都白了。”

炎拓愣了一下:“當時地下車庫有人嗎?”

“沒有,剛好沒人。”

炎拓真替她後怕:“那你怎麽敢的?你當時才多大?”

聶九羅無所謂:“我當時身上已經有點功夫了,不過就算沒有,我也不怕他。我跟他說,要麽你自己去修車,要麽抓我去派出所,我會跟民警叔叔說,是你想對我不軌,我反抗的時候劃到的,我這麽小,又這麽可憐,你看民警會相信誰……你是沒看到他臉色,跟豬肝似的。”

炎拓苦笑:“你真是,哪來這麽多想法。”

他依著折痕,把那顆白色的星星又折起來。

聶九羅看著他折星:“因為普通的小孩兒,受了欺負,第一時間會找父母撐腰嘛,那你又沒有,當然要早做準備。”

她從十多歲開始,每次看到聽到一些受害的事,都要設想一下,這要是我,該怎麽辦,該怎麽保護自己,又怎麽漂亮且不屑地報復回去。不管是騷擾還是其他,她都有招,見招拆招。

劃車?呵呵,小手段而已,她還沒出大招呢,那老頭太慫,一招趴了。

她抽了張長紙條給炎拓:“有沒有興趣學我,也記點什麽?等你老了,閑著沒事的時候,翻一翻,挺有意思的,還能鍛煉記憶力、對抗老年癡呆呢。”

炎拓啼笑皆非,他接過紙條,隨意繞在手指上:“我明早就回去了。”

聶九羅一怔,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這麽快啊。”

再一想,也正常,炎拓又不是來旅遊的:今晚,如果不是她說留客,他可能會連面都不吃,就連夜趕回去吧。

炎拓說:“就麻煩你,盡快想辦法幫我聯系邢深。以後,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再來向你借刀。”

如果有機會的話。

如果一切順利,他能來借刀的話。

聶九羅笑笑,說:“好啊。”

炎拓也笑,其實私心裏,真希望是她,能和他一起繼續接下來的種種,可又不希望是她:人家又沒有家仇,沒有血恨,憑什麽把她拉進這麽危險齷齪的事裏來呢。

他說:“累了一天了,你早點睡吧。”

***

回到客房,炎拓沒開燈——因為盧姐已經睡下了,小院的燈也只留了檐下的一盞,把白梅的枝影映在了他的窗戶上。

他一開燈,這影畫就沒了。

炎拓展開手裏的紙條,紙條是淡金色的,在暗裏泛微微的亮。

他拈過桌上的筆。

寫些什麽呢?

炎拓坐了很久,才就著微光寫下一句:梅花開得真好。

寫完了,輕輕打開窗,從最近的梢頭擷下一朵小而單薄的,打進紙條的結裏,慢慢折成了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