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①⑧(第2/3頁)

有幾次,還聽到他嘀咕:“真像……是她閨女吧。”

林伶忍不住:“長喜叔,你說誰呢?”

劉長喜說:“我今天看見個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眼花……”

說到這兒,終於沒摁住,解了圍裙給她:“你先忙啊,我去找東西。”

……

找什麽呢?

林伶洗完菜之後,去到他臥室門口看了一眼,好家夥,劉長喜踩在大方凳上,正在立櫃頂的一堆箱盒間翻來翻去。

劉長喜年紀不算太老,做派卻舊,見不得立櫃到天花板之間有空間,喜歡往上堆東西,時日久了,上頭堆得像個微型貨倉似的。

林伶看見凳子不穩,慌得趕緊過去給扶住。

找到了!

劉長喜頂著一頭灰塵下來,也顧不上凳子剛被自己踩過,一屁股就坐了上去,然後翻開手裏剛找出來的影集:“我記得有她照片,礦場拍過啊,哪呢……”

說話間就翻到了。

那是一張拔河照。

那時候,炎還山熱衷於給礦上爭取各類“先進”名號,而縣裏給企業評先進,有一項指標是“工人的文娛生活”,所以閑暇時,礦上組織了不少活動,還拍了很多照片以記錄。

這張照片上,拔河的賽事正緊,兩邊的人都身子後傾、拼命咬牙鼓腮,有個腦袋上紮了個朝天辮的小孩兒正湊上前,好奇地用手去抓繩中央處的紅標,而他身後,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忍俊不禁,作勢要把他往回抱。

林喜柔?

林伶萬萬沒想到在這兒居然能看到林喜柔的照片,刹那間心驚腿軟,身子往後一靠,幾乎癱倚在了立櫃上。

劉長喜絲毫沒注意到她的異樣,嘴裏喃喃了句:“像,真像。是閨女吧應該……怎麽破相了?報應,肯定是報應。”

林伶從最初的驚愕中緩過來,手腳仍是冰涼,她舔了舔嘴唇,裝著好奇,指向林喜柔:“這女的……誰啊,長真好看。”

劉長喜現出鄙夷的神色來:“小拓小時候家裏請的保姆,叫李雙……對,李雙秀。這女的就是……狐狸精,把人好好一個家給敗了。”

又說:“好看是真好看,她這張臉,看過一次,不會忘記的。我今天陡打看見,嚇了一跳,還以為是她呢。後來一想不對,二十多年了,人哪有不老的,八成是她閨女,跟她長一樣好看,就是破相了。”

——二十多年了,人哪有不老的?

林伶只覺得口唇幹得厲害:沒錯,長喜叔不知道,但她知道,林姨就是沒有老。

破相是怎麽回事?可能這段時間磕著撞著了吧。

長喜叔撞見林喜柔了,什麽情況,林喜柔找到這兒了?來……抓她的?

林伶腦子裏仿佛開了轟炸,整個人雙眼發直,額角的汗都下來了。

劉長喜注意到了她的異樣,有點慌:“丫頭,你怎麽啦?不舒服啊?”

林伶嘴唇發顫:“長……長喜叔,你在哪撞見她的啊?”

“就店裏啊,其實沒撞見她,是她司機過來打包餃子,她司機也是……兇透頂了,還罵人。”

“然後呢?”

“然後就走了啊,他們好像在趕路,還嫌我手腳慢。”

聽這敘述,不像是來找她的,林伶的心稍稍定了些,這才發覺自己的反應是太誇張了,她尷尬地笑了笑,蹩腳地岔開話題:“你還留……留著她照片呢?”

劉長喜哭笑不得:“我留她照片?那是沒注意照上去的,總不能把她給摳了。”

他又把影集往前翻,翻著翻著就感慨起來:“當年啊,拍照不容易,都是用膠卷的,哪像現在,手機哢嚓就是一張——我們一見著相機來了,就爭著往上擠,有時候,給人塞蘋果說好話,請人家幫我們拍一張,不好意思拍單人的,都是幾個人擠著拍……”

正說著,林伶突然摁住了他翻動的那一頁,不止聲音抖,全身都在顫抖了:“長喜叔,你……你翻回去,就剛……剛剛那頁。”

這丫頭今天是怎麽了啊,奇奇怪怪的,這些都是老照片了,按說,拍這些照片的時候,她還沒出生呢。

他翻回到前一頁。

這是張上半身的雙人合照,兩個面帶稚氣的小夥子,稍嫌拘束地看向鏡頭,其中一個是劉長喜,另一個……

林伶的聲音像是飄在天外:“長喜叔,這人,是誰啊?”

劉長喜看了眼照片:“嗐,這是李二狗。”

或許是因為剛見過那個酷似李雙秀的女人,又或許是因為過年了,年關回望,劉長喜憶舊的心緒慢慢漲起,話也不知不覺變多了:“那時候剛進礦,他拉我拍照,我就拍了。”

“後來才知道,他在礦上名聲不好。再後來,他偷了礦上的錢跑了,足有小一萬,那年頭的小一萬,你想得多值錢啊?炎拓他爸人好,沒報警,估摸著是想給他一個機會,私底下托關系找,沒找著。他家裏還來礦上鬧過,說兒子沒了——你說好笑不好笑,偷了人家這麽多錢,還想再訛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