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③(第2/4頁)

聶九羅身在半空,本想覷準那東西後腦、一刀插落,然而這種事是要靠運氣的,對方畢竟是活物而不是死靶子,發現一撲落空之後,居然身子急聳、順勢借力往洞壁上竄,這樣一來,聶九羅的刀就失了準頭,直插進它肉厚的肩上。

雖不是什麽致命部位,但到底是一記狠刀,那東西吃痛,一聲嘶吼,身子急甩,把聶九羅連人帶刀給撞甩了出去。

聶九羅腦子裏閃過一個念頭:可別把我左邊胳膊給摔了。

寧可傷右邊的,也不能讓左邊的一傷再傷。

她身隨念轉,盡量側身往右,估計是這防護起了作用,摔落時,力道都卸在了腰背和右胳膊上,左邊的倒沒受罪,不過即便如此,這一摔還是摔得她眼冒金星,自覺腹內五臟都移了位。

剛想爬起來,眼前驟然一黑,那東西如泰山壓頂般疾撲而至。

聶九羅心下一涼,但多年特訓,她的即時應激能力不錯,腎上激素來得猛時,反應異常快速——她緊盯著那東西臉上那兩條狹長的熒綠色,左手用力把手電亮度推到最強档,正沖著迎了上去。

她篤定這種長期生活在黑暗裏的玩意兒,是絕不喜歡光的,尤其是強光。

果然,這突如其來的強烈光線刺激了那東西的眼睛,它立時向後瑟縮了一下,這一縮,把面目方位清楚地暴露了,聶九羅也不知哪來的力氣,飛速翻身坐起,手一揮,刀尖從那東西的右眼處、經鼻子,狠狠斜劃而下。

這種地下生物,追蹤獵物無非靠眼睛、嗅覺、聽力,到底哪個最重要她不得而知,但管它呢,能毀幾個毀幾個。

這一刀之狠,幾乎不曾把那東西的臉一分為二,痛楚可想而知,趁著那東西抱頭痛嘶的當兒,聶九羅迅速撐地站起,三兩步沖進了最近的那條礦道之中。

***

聶九羅一進礦道就後悔了,萬一裏頭還有七只八只在等她呢?

但後悔也來不及了,那東西受傷之後極其躁狂,已經急竄著追了進來,人工掏挖的礦道沒那麽高大寬敞,時不時的,能聽到後方的落石聲——這是那東西在路過狹窄坑段時耐不住性子,拿身體猛撞、趾爪亂抓所致。

時間緊迫,聶九羅也沒心思研究路徑,哪裏有路往哪跑,一顆心一直吊在嗓子眼:這要是萬一跑進死路,被堵個正著,那就完了。

好在這礦裏岔道極多,蛛網般錯綜復雜,幾次鉆拐之後,身後的聲響就漸漸遠了,岔道就是這點好,一旦走岔,南轅北轍。

但風險仍在:各條道都是打通的,說不準走著走著,又迎頭撞上了。

身周很安靜,應該暫時還算安全,聶九羅關了手電,倚坐在一處角落裏,趁機平復喘息。

——真是進了梟窩的話,聽天由命吧,反正已經在這兒了。

——但如果,下頭只有這麽一只,那她出去的幾率就大大提升了。她可以小心避開這只地梟,重新回到洞底。余蓉應該已經知道她出事了,但不至於立刻離開,會觀望一陣子、甚至設法施救。

只要自己能盡快回到原處,只要繩子還在,一切就都還好辦……

聶九羅打定主意,長籲了一口氣,重又打開手電,怕強光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只推到最弱档。

眼前有亮,腦子卻迷糊了:她剛剛,是從哪頭跑過來來著?

完全分辨不出了,地下的礦道,看來看去都一個樣,努力回憶剛才逃跑的路徑,毫無章法可循。

聶九羅懊惱極了,沒辦法,只能憑運氣摸索了。

她選定一個方向,揀了三塊小石子列出一個代表朝向的三角形,用刀尖在裏頭劃了個“1”字之後,徑直朝前走去。

遇到岔道時,就又揀三塊,依序編號,私人煤礦,又不是真的迷宮,再復雜能復雜到哪去?

她腳步放輕,呼吸低到若有若無,還時不時站定身子,聽前後的動靜。

列完第五塊三角標,聶九羅照例起身,燈光往前一打,身子突然顫了一下。

怕自己看錯了,她還把手電光推高了一個档。

沒看錯,那是一堆散落著的,白森森的骨頭。

聶九羅打了個寒噤,頭皮過電一樣一陣麻似一陣,手電光柱也在黑暗的包裹中微顫。

余蓉的那個假設突然間又該死得合理了:炎拓被推了下來,摔死了,之所以沒有屍體,是因為被拖進礦道裏,吞吃了。

她慢慢走近那堆骨頭,用匕首撥拉了一下。

不是,這應該是黃狗的骨頭,因為她撥到了狗的頭骨,還有一條被扔在邊上的、幹癟的狗尾巴。

但這絲毫也沒能讓她的心情輕松,因為接下來,沿路遇到的白骨變多了。

越來越多,從散落著的幾根到一堆兩堆,三堆四堆,到最後,幾乎沒有“堆”的概念了。

她進了死路,進了一個全是屍骨的坑洞,那股撲面而來的腐臭味簡直沒法形容,那一刹那,她連眼睛都被熏得睜不開,扶住洞壁彎下腰,當場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