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⑥(第2/3頁)

在換人的問題上,林喜柔一直態度含糊,沒準這次,隱秘的窩點被搗,讓她知道自己藏得並不那麽穩妥,多點危機感,行事也會痛快點。

說到這兒,她忽然想起了什麽:“你見過螞蚱嗎?”

余蓉點頭:“見過,猴子大的身板,長不大。”

聶九羅說:“這要是我,兒子被人擄走二十多年,但凡有點消息,傾家蕩產我都得換。她怎麽就這麽沉得住氣呢?”

余蓉不以為然:“可能……不是所有女人都把孩子當回事的吧。”

***

炎拓這澡,洗了足有一個半小時。

候著他洗完之後,聶九羅才去下面,反正排骨本來就是熬好了的,湯裏滾一會就行,蘑菇青菜又熟得快。

找不到合適的湯碗,索性把帶柄的小湯鍋給他端了過去。

一進屋,她就覺得暗,屋裏那麽多燈,炎拓只開了床頭的夜燈。

聶九羅下意識去摸大燈的開關:“怎麽這麽暗哪?”

炎拓說:“就這樣吧,太亮了有點……不適應。”

聶九羅一愣,已經撳上開關的手又縮了回來。

屋裏沒桌子,聶九羅把小湯鍋放到茶幾的杯墊上,炎拓走過來,睡衣本該是合身的,但現在穿著,總覺得空蕩。

他在沙發上有暗影的那一側坐下,低頭湊近湯面,深吸了一口氣,說:“好香。”

然後拿起筷子。

聶九羅看到他拿筷子的手:大概是洗澡時被熱水浸的,泡到發白,有些長瘡胞的地方已經破了,滲著很細的血絲。

她忍不住說了句:“我買了凍瘡膏了,在袋子裏,你記得擦。”

炎拓嗯了一聲:“我睡前擦,再睡一覺,好得快。”

說這話時,一直沒擡頭。

怎麽會這樣呢,聶九羅忽然覺得,以前和炎拓,是能聊再多都不厭倦的,但現在需要找話跟他說,即便找到了,對答也幹巴巴的,還時不時冷場。

是哪不對了?

她搞不明白,頓了頓又說:“頭發……要不要剪一下?”

炎拓搖頭:“不用,過一陣子……再說吧。”

猶豫了會,又補了句:“阿羅,你今天也累了,要麽你先回去休息吧。”

這種完全沒眼神交流的對答太尷尬了,聶九羅驀地覺得自己有點不受歡迎:“那行,你慢慢吃。”

她起身出來,炎拓也起來送她,到門邊時,忽然問她:“你這趟出來,隨身還帶折星星的紙嗎?”

聶九羅說:“帶啊。”

“那借我一張吧。”

聶九羅笑:“一張紙還借,難道你會還嗎?待會拿給你。”

炎拓也笑,門口這兒暗,看不清他的臉,但能看到眼睛裏帶笑。

他又說:“你這帽子上這個球,是能拽的嗎?”

聶九羅哭笑不得:“你三歲嗎,你要拽它幹嘛?”

炎拓說:“我記得小時候有這種毛球,我就喜歡一根根地拽,本來是鼓蓬蓬的,拽著拽著就拽禿了。”

說著伸手過來,在毛球上拈住一根,用力一扯,哪知人家這新買的帽子,毛球沒那麽松散,別看只拈住了一根,這一扯,硬生生把人整個帽子都拎起來了。

冬天,又是毛線帽,靜電大,帽子一離腦袋,好多頭發就跟著逆地心引力、直豎起來了,聶九羅還沒來得及開口,炎拓已經慌裏慌張地又把帽子壓回她頭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沒想到就拎起來了……”

說到末了,自己也覺得好笑,噗嗤一聲笑出了聲,眼睛都笑彎了,亮晶晶的。

聶九羅覺得,從前跟炎拓相處時的那種輕松愜意,一下子又回來了。

為什麽呢?

她忽然想明白了。

在屋裏時,炎拓說話回避她的目光,一直低頭,要坐到沙發的暗影裏,不願剪頭發。

他其實不想她看見他。

就跟在礦洞裏,他覺得自己很臟一樣,現在,他又覺得自己面目可憎討嫌,自慚形穢,不想那麽無遮無攔地面對她。

門口這裏暗,沒什麽光,他覺得安全。

真是傻透氣了,她又無所謂。

聶九羅擡頭看炎拓,輕聲說了句:“趕緊去吃飯,一會坨了。還有,湯也喝幹凈啊,別浪費。”

***

炎拓覺得,這是自己這輩子吃的、最美味的一份面了。

他以前怎麽不知道蘑菇這麽軟滑、青菜這麽爽韌?還有,排骨熬得酥爛,連骨頭都咬得碎。

湯也好喝得要命,香香鹹鹹的,他連最後一滴都喝下去了。

特別滿足。

也許,被關了這麽多日子,對他唯一的好處,就是重新意識到,這日頭下的一切食物、一切味道,都是溫暖而可愛的。

門上傳來輕輕的叩響,炎拓應了一聲,正準備去開門,哪知剛站起來,聲響就沒了。

他覺得奇怪,又有點緊張,剛脫困不久,難免風聲鶴唳。

走到門邊時,忽然看到,有什麽東西從門縫下塞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