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⑧(第2/3頁)

轉頭看,窗上隱約映出白梅的綽約樹影。

不知道還有沒有余香未盡,炎拓起身過去,把窗戶打開了一道縫,偏南方城市的溫度,比北面要溫和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甚至覺得,風裏已經摻進了和暖的溫度。

正要回桌邊開餐,聽到聶九羅和盧姐的說話聲,很輕,絮絮的。

聶九羅:“盧姐,你要有話就說,別一臉想說又硬不說的樣子。”

盧姐:“不說不說,說了不合身份,你還要生氣。”

聶九羅噗嗤一笑:“你古裝戲看多了吧,還‘不合身份’,我不生氣,你這樣吞吞吐吐的才叫人難受。”

盧姐期期艾艾:“我是覺得啊,你看人得多看看,多多比較。這個炎拓啊,是不是不太聰明啊?”

炎拓一愣:有他什麽事?戴帽遮臉的,哪能看出“不太聰明”了?

聶九羅也奇怪:“他哪讓你覺得笨了?”

盧姐含含糊糊:“唉,就是這個智商。”

智商?都上綱上線到智商了?

炎拓仔細聽。

盧姐擺事實講道理:“你說哈,被騙去挖煤了,新聞裏都報道過那麽多次了,有點警惕心也不會被騙吧。人家打工的是為了掙錢,為了錢一時心急被騙,也還可以理解,這個炎拓,我看也不像缺錢的樣子啊,這都能被騙,這還不是……人不太聰明嗎。”

炎拓無語,這條分縷析的,他竟無法反駁。

他期待著聶九羅能為他說兩句話。

耳朵豎了半天,才聽到聶九羅嘆息似的聲音:“誰還沒個短板?長得好,有錢,還聰明,哪能樣樣都讓你占了?不聰明就不聰明吧,多教教就行了。”

炎拓默默吃飯去了。

畢竟打著欠條吃人家的、住人家的,愛怎麽說他,就怎麽說吧。

***

聶九羅洗漱好了出來,已經很晚了。

她披著一頭濕漉漉的頭發,給身體搽乳霜,這趟去由唐,打鬥時她都盡量護著左胳膊,洗澡時才發現,右面肩背一片酸腫淤青,還有小腿上被鐵鍁柄砸過的地方,皮下淤血都沒眼看了。

好在不是空回,終於把人撈回來了,這人現在和她,就隔著一層樓板呢。

聶九羅低頭看地板,沒錯,就隔著一層樓板。

不知道他睡了沒有。

可是撈回來了又怎麽樣呢?事情遠沒到頭呢,他還要找妹妹,不知道哪一天,他又會從這個小院子裏跨出去了……

聶九羅有點怔忪。

過了會,她想起了什麽,從置物櫃裏,翻出一個充電式的觸摸感應氛圍燈。

這是以前收的禮物,這種燈的燈光很暗,常用來代替燭光,觸摸式調整明暗,很方便。

得去把炎拓的床頭燈給換了,那個太亮了。

聶九羅披上外套,抱著燈下樓,順便帶上了便簽紙和筆,如果他已經睡了,她就把燈放門口,同時貼個便條,這樣,炎拓一早開門起來,就有禮物收。

下了樓梯,第一眼就發現炎拓的房門是開著的,大門也開著。

人出去了?

聶九羅先去客房看了一回,確認不在,又去院子裏張望。

這回看到了,坐在白梅樹邊上的石塊上,低著頭,手裏繞著一根折下的梅枝。

聶九羅沒敢叫他,醫生說他近期會比較敏感,還可能會有心理問題,那現在這樣子,算是“出症狀”了嗎?

隔行如隔山,她說不清楚。

倒是炎拓先看見她了,起身過來:“怎麽還不睡?”

聶九羅說:“這話拿來問你自己吧,睡不著嗎?”

炎拓自嘲地笑:“真睡不著。”

他昨晚就沒睡好,睡了兩個來月又硌又硬的陰潮地,驟然換到了柔軟的床鋪,心理上是幸福的,身體反而享受不來了,一躺上去就渾身不自在,翻來覆去入不了夢。

這理由聽得聶九羅啼笑皆非:“睡不著也得睡啊,不是說由儉入奢易嗎,到你這兒,怎麽還難了呢?”

她趕炎拓回房,逼著他老實躺上床,又給他換了台燈,氛圍燈果然挺“氛圍”的,暗光一起,屋子裏朦朦朧朧又影影綽綽,有一種特別強烈的不真實感。

炎拓問她:“陳福呢?”

他記得上次來,裝陳福的行李箱是放在客房的櫃子裏的,但剛查看過,沒找著。

聶九羅:“讓我鎖進儲物房了,把那麽個活不活死不死的東西放屋裏,你睡得著啊?”

炎拓嗯了一聲,床墊子極其柔軟,軟得身體一寸寸往下陷,再加上這打光,讓他有點分不清現實和虛幻:“邢深那頭怎麽樣了?”

聶九羅又好氣又好笑:“你就安心歇著,過兩天太平日子。林喜柔沒那麽快發現你逃走了,邢深他們也沒那麽快趕到由唐。這個燈有個觸摸點,看見了嗎?長按就是關。”

炎拓伸出手,想試試這開關,將觸而未觸時,忽然又恍惚起來:“我在下頭,餓得快死的時候,總想著,這可能是我的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