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⑨

炎拓之前和余蓉以及雀茶有過共識:關於石窟以及女媧肉,越少人知道越好,免得流傳開去引來覬覦,把下頭擾得不得安寧。

所以候著孫理他們走了,他才講起這一趟的經歷,至於余蓉後面要怎麽跟孫理他們解釋,那就不是他要操心的了。

聽完全程,余蓉總算明白了炎拓沒頭沒腦的那句“生孩子”是怎麽回事。

在她看來,石窟類似女媧母體,炎拓是去接引接生的,母體承受分娩的痛楚不是常識嗎?好家夥,原來在下頭,是反過來的。

接生的人要遭這種罪,那誰還肯去接呢?

雀茶也聽傻了,她還以為,姿態虔誠、裸手觸摸,感應到彼此都是同類,那封膜就能應手而開……

是自己想的膚淺了,死在同類手上的人,可比死在異類手上的要多得多了,同類絕不是接引的加分項。

余蓉撓了撓腦袋:“那我,還能接得出孫周嗎?”

她原本計劃著,如果炎拓全程順暢,那她也找機會依葫蘆畫瓢,就手、順便、辛苦一把,把孫周給接出來,也算有始有終。

現在看來,好像不是“辛苦一把”就能做得到的。

炎拓沒說話,他也有點亂,還沒完全捋清楚。

余蓉換了個問題:“那你,還能把馮蜜給帶出來嗎?”

炎拓想了一會,緩緩搖頭。

他說:“首先,從個人意願上說,我不想把馮蜜帶出來。”

馮蜜畢竟是地梟,依賴血囊而活,只要再見天日,她就要尋找血囊,這是她生物的天性,他不好去評論對錯。

但與其放任無辜的人繼續受害,那他情願馮蜜一直待在石窟中,這是最合適的解決辦法了。

“其次,即便我想,我估計也沒有那麽強的意志力,能再次承受住那種痛苦。”

余蓉好奇:“到底多痛啊?”

又看雀茶:“女人生孩子,真這麽痛嗎?”

雀茶沒好氣:“我又沒生過。再說了,炎拓也沒生過啊,他那只是個比方。”

兩人齊齊看炎拓。

這問題,炎拓也回答不了,索性繼續話題:“第三是,有一點你們忽略了,阿羅當時給我回應了。”

她反握住了他的手,這個細節,當時覺得爾爾,現在想來,極其重要。

那是她的意願。

可是馮蜜就未必了,他於馮蜜而言,只是個不錯的朋友,馮蜜固然對他表示出過好感,但在她心裏,有著遠比他更重要和親近的人和事。

雀茶後怕:“好險啊,虧得聶小姐有這麽個習慣。要是她沒有的話,你覺得你還能帶得出她嗎?”

炎拓沉默。

還真不敢說,他們固然是愛人,但愛情有那麽大的魔力嗎?能讓她在昏睡八個月之久後,只憑一記觸摸,就感應出是他、願意跟著他走?

他審慎作答:“如果我帶不出她,或許還能讓裴珂再做嘗試,畢竟她和阿羅之間有血緣關系,親緣感應可能會更直接。”

余蓉聽明白了,不精確地總結一下(也沒法精確,畢竟可參考的,只有炎拓的個人經驗),大概要具備三個條件。

一,強烈的把人帶回來的意願。

二,經受得住巨大痛苦的意志力。

三,對方的回應。(有血緣關系的話可能會更直接)

她有點泄氣:“我能多想救孫周?他爸媽來都比我強吧,我看孫周也不大會回應我,我跟他,連朋友都算不上。”

雀茶反覺得合理:“就應該是這樣啊,不然,想復活就復活,隨便誰輕輕松松就能把人復活,生命也太廉價了。”

生命之所以珍貴,不就是因為來得不易,保有也不易,且只有一次機會,不能續費延期,也不能推翻重來嗎?

又說:“那我看那個石窟裏的人,能出來的幾乎沒有了。無親無故的,誰會付出那麽大的代價接他們出來呢?”

那石窟裏,還有兩千多年前的纏頭軍呢,親友盡凋,知交全無,誰會去接他呢?

像個恒久落寞的碼頭,再也無船來靠。

炎拓想了想,建議余蓉:“你要是真想嘗試帶出孫周,我建議過幾年。他的胳膊長得很慢,八個月了,也就那麽一小截。”

“對我們人來說,阿羅受的是致命傷,孫周只是殘疾。但如果站在女媧造人的角度、只看肢體缺失的多少,阿羅受的反而是小傷,只需要長點皮肉,孫周卻得再長一條胳膊,你等孫周都長齊全了再說吧。”

余蓉還不死心:“到底有多疼,能給個參照嗎?是割一刀的那種,還是暴揍到人吐血那種?”

畢竟是一條命,她願意去碰碰運氣,前提是別疼太狠,割一小刀或者挨一記重拳那種,她估摸著自己還能承受。

炎拓低頭去看聶九羅,她睡得真好,希望她做的是個好夢。

他擡頭看余蓉:“現在想想吧,其實也不怎麽疼,你大膽去接生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