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不管戴王山如何懷疑,姜小乙就是死不承認。

“大人是不是醉了,我這就叫人來服侍大人休息。”

戴王山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將她帶到身前。

“你沐浴之時就一直在暗中觀察我。我故意露相,閉目養神,你便要去小解,你想去哪呢?”

姜小乙:“大人……”她心想,自己或許易形之術沒什麽問題,可其他的經驗相較戴王山,相差頗多。

現下被戴王山捏得渾身疼痛,姜小乙覺得自己快撐不住了。

也是她兒時經歷奇特,才陰差陽錯習得胎化易形之術。這本是門極為復雜的術法,變化之人與原形體差別越大,化形時便越消耗真元,所以往常姜小乙都會選些幹瘦嬌小的形象變化。而這公孫闊跟她差別太大,本就有些勉強,又先後挨了肖宗鏡和戴王山兩下,此時體內真氣紊亂,只能勉強控制。

戴王山:“我在問你話,你想去哪?”

手腕上的力量越來越強,幾乎要給骨頭捏斷了。而且戴王山有意以真氣渡之,壞她的調息。姜小乙疼得滿頭冒汗,終於支撐不住,身體不受控制地開始泄氣散形。眼看著骨架越來越小,肥肉越來越少,她不想再坐以待斃,運起內功,右手成掌,朝戴王山攻去!

還真叫她給拍著了。

這一掌使出她渾身力量,拍在戴王山的氣海之上——

無事發生。

她擡頭,戴王山沖著她笑,眼裏波光蕩漾,那叫一個驚悚恐怖。

他森森道:“我竟不知公孫少爺還會武功,不如咱們切磋一下可好?”

他左手攥著姜小乙的手腕未動,右手緩緩擡起,似是想仿照姜小乙,也在她的氣海上來一下。

隨著擡手,戴王山的掌心前竟漸漸形成一個若有若無的黑色漩渦,發出低沉的嗡鳴聲。姜小乙知道,這是因為真氣聚集在一點,強烈震蕩了她的腦骨,在她顱內自發形成了聲音。能將真氣離體,已是萬裏挑一的武者,而離體後還能控制操縱,這一手功夫,放眼當今武林,可以說是屈指可數。

姜小乙來不及感慨戴王山的武功,她只知道這一掌下來她必是一命嗚呼,魂歸故裏。

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她竟想起了達七,他那句“你可別為了這點恩情把自己也搭進去”的話,如今看來,真是一語成讖。

姜小乙終於開始思考招供保命的可行性了,然而,就在這時,她腦中忽然飄過一縷冷風,茫茫然將一切思緒都吹走了。

眼前景象莫名開始幻化,假山涼亭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雪天,寂靜的長街,破舊的小巷,滿地的鮮血……耳邊傳來嬰孩的哭叫聲,姜小乙的意識一點點消失。在徹底失去知覺前,她喃喃道了句:“這下可真是糟了……”

戴王山察覺變化,敏銳地眯起眼:“這是怎麽——”

話剛出口,三道唳風忽從側方襲來!因為速度太快,甚至帶出了尖銳的哨子聲。

戴王山瞳孔一縮,瞬間收掌,猛地向後一跳!

與此同時,三聲脆響,地面、石凳、桌子上,分別裂開三道紋路。

戴王山落地,定睛一看,月光下,砸進石頭裏的,竟是三顆金燦燦的佛珠。

姜小乙向後栽倒,一雙手扶住了她。

她的身體輪廓還在慢慢變化,臉頰逐漸收縮。肖宗鏡系緊公孫闊的裏衣,見溫泉旁有侍女們準備的浴巾,擡起手,五指成爪,隔空取物,將姜小乙的頭也蒙上了。

意思很明顯,就是不想讓戴王山見其本來面目。

姜小乙已然暈了過去,肖宗鏡將她放至亭子角落,自己站到她身前,面向石桌另一旁的人。

戴王山這才“喲”了一聲,像模像樣地拱手道:“這不是肖大人嗎?卑職見過肖大人了。”

肖宗鏡:“戴典獄。”

其實,若真論官階,戴王山乃從四品,而肖宗鏡則是正五品,這是實打實地官壓半級。但戴王山的這句“卑職”也不算是自謙。天京城的官員都知道,侍衛營的官不大,肖宗鏡拉到外面,也不過跟門口的王千戶官階差不多。可他與安王一家,還有永祥帝的關系都非比尋常,沒人願意招惹。連楊嚴和劉行淞都不得不賣他三分薄面,更別說是戴王山了。

兩人皮笑肉不笑地相互打了招呼,戴王山笑道:“我就說此事怎麽如此古怪,原來是這樣,好一招狸貓換太子。”他看著肖宗鏡身後那一小團,如今姜小乙已完全變回原貌,體型與之前的“公孫闊”相差甚遠。

他意味深長道:“恭喜肖大人啊。”

肖宗鏡:“何喜之有?”

戴王山:“當然是侍衛營再添能人,也不知肖大人都是打哪找來的這些奇人異士,真叫人羨慕。”

肖宗鏡:“你既知這是我的人,還下如此重手?”

場面陷入靜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