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三十三(第2/3頁)

“鹿氏,”桓煊冷冷道,“誰是你家娘子。”

宋九簡直比竇娥還冤,平日他們都是這麽稱呼的,也不見齊王殿下責怪啊。

桓煊問完這句便沒了下文,半晌才道:“她哭了麽?”

鹿隨隨非但沒哭,一路上還和他們相談甚歡。

宋九直覺這不是他們家殿下想聽的話,但又不能說假話,便偷偷踢了馬忠順一腳。

馬忠順品級不如宋九高,資歷也不如他老,只能硬著頭皮道:“回稟殿下,當時黑燈瞎火的……仆也沒看清,聽鹿娘子的聲音有些啞,大約……也許是哭過的吧……”

宋九瞟了一眼同伴,給了他一個“你小子可以”的眼神。

桓煊面色稍霽:“她同你們說什麽了?”

兩人有點心虛,一路上鹿娘子教了他們打樗蒲的竅門,問他們瓊林閣的廚子是哪裏人,問他們平日不當值時都去哪裏玩,還問他們京城裏哪家花樓名氣最響……

這些當然不能如實稟告,馬忠順眼珠子轉了轉,答道:“回稟殿下,鹿娘……鹿氏,大約是有心事,沒說多少話。”

話多話少要看同誰比,這樣也不算欺上。

桓煊乜了他一眼:“你們幫著她說話,可是收了賄賂?”

馬忠順忙從袖子裏掏出個銀角子,正是鹿隨隨方才玩樗蒲從他那兒贏去的:“鹿氏賞……給了仆等這枚銀角子,讓仆等打酒喝。”

那銀角子約摸有五六錢,拿來賞人太過,看來那獵戶女真的慌了,指望他身邊的親隨替她斡旋呢。

他哪裏知道隨隨不過是借著打賞把銀子還給馬忠順罷了。

桓煊擡了擡下頜,對兩人道:“退下吧。”

躺回床上,他心裏那股郁氣紓解了些,那女子本就是個鄉野村婦,嘴又笨,何必同她計較。

過兩日便去看看她吧,他冰涼的心底慢慢回溫,像是燃起一簇微弱的小火苗。

可就在這時,他驀然想起桓明珪的話,猶如一盆冷水兜頭澆下。

他的心漸漸沉下來。

饒是他不願承人,他也知道桓明珪說得不錯,無論他對阮月微是否還有情誼,都該和過去了斷,鹿氏這個贗品,自然也屬於過去的一部分。

他該趁早給她一些財帛田產,放她出去。她這樣的孤女,在長安城裏無依無靠,多半要找個人嫁了……

恐怕剛把她放出去,桓明珪就在門口守著了。

想起她在桓明珪面前面紅耳赤、巧笑倩兮的模樣,桓煊的心臟驟然縮緊,像是忽然被一只利爪攫住。

他的心中湧起戾氣,他從來不是什麽良善之輩,憑什麽要成全他們,就算將來他厭棄了她,也要把她鎖在身邊,想走,除非死了。

……

自上元節那日起,齊王就沒再來過常安坊。

山池院眾人都很同情鹿隨隨這個“棄婦”,只有她自己照吃照睡,每日去園子裏練劍。

氣候一日暖似一日,檐頭的積雪不知不覺消融,滴入春泥中,滋養了草木。

一天清晨隨隨照例出去練劍,忽然發現庭前的海棠樹不知何時已抽出了嫩芽。

隨隨一怔,驀然想起已經一月末了,一算日子,她已經有近半個月沒見過桓煊。

不過她也只是怔了一下,仿佛一粒細石子落入茫茫湖水中,還未激起水花就沉了下去。

園子裏的積雪融化後,騎射用的校場便開始動工。

桓煊早在年前便吩咐人將園子裏廢置的馬球場改建成騎射用的校場,工期是一早便定好的,並未受到隨隨“失寵”的影響。

二月初二這日,隨隨去了一趟常家脂粉鋪。

這次拜訪本是例行公事,卻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店主人道:“屬下按照大將軍吩咐,命人追查太醫署燒毀那批脈案,發現這些可疑的宮人內侍中,有三人曾在淑妃殿中當過差,卻因為各種原因調去別的地方。”

“淑妃?”隨隨詫異道。

她從未懷疑過淑妃母子,朝野上下都知道淑妃之子陳王癡肥蠢鈍,行事荒唐,所有嫡庶皇子中,最沒有即位可能的就是他。

淑妃出身不顯,這麽多年來一直為皇後馬首是瞻,雖然在皇後在痛失愛子後將執掌後宮的權力交給了淑妃,但這不是他們母子能預知的事。再說為了這點權力便鋌而走險謀害儲君,也不太可信。

隨隨當初也叫人查了淑妃母子,但他們一直都不是重點追查的對象。

他們完全沒有動機,為何要為他人做嫁衣?

何況桓燁對這庶弟關愛有加,全長安都將他當作笑話,只有桓燁待他親善。

無論怎麽想,淑妃母子都沒有謀害他的動機。

隨隨百思不得其解,但仍然吩咐下屬仔細查淑妃和陳王府。

從常家脂粉鋪出來,隨隨看著天色尚早,便帶著春條又逛了會兒,逛累了兩人在街邊找了個茶肆坐下,要了些糕點茶水,一邊吃一邊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