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三十四(第2/3頁)

池畔沙帷畫屏連綿,映著碧綠池水,霧鬟雲髻、衣袂翩然的妙齡貴女穿行其間,便如畫中的人物一般。

雖然朝野上下都知皇帝是為了替兩個兒子選妃,世家與皇家心照不宣,但卻不能擺到明面上,於是便由淑妃出面設曲水流觴、賞花玩景之宴,不但廣邀年齡、家世適宜的閨秀,還請了宗室貴女作陪。

男賓由太子下帖,除了幾個嫡庶皇子、宗室郡王,還有公侯之子。男女賓客的帷帳雖分了兩側,但帷幔用的是輕紗,即便在帳中也能將體格身姿看個依稀仿佛,何況攀花折柳、流杯浮卵之際,總有機會將人看個分明。

為表對兩個兒子婚事的重視,皇帝特地提前從驪山回長安,親臨芙蓉苑,還攜了淑妃伴駕。

桓煊一早便到了芙蓉苑,與皇帝、太子同坐一帳,時不時有銀鈴似的嬌笑聲隨風飄來,連太子也不禁循聲望一眼,桓煊卻是目不斜視,只是端坐這飲茶。

太子往女賓那邊張望了一眼,臉上的笑容頓時一滯,他分明看見了張相的獨女張清綺,她是阮月微的手帕交,偶爾去東宮做客,他是見過幾回的。

他萬萬沒想到張秋湖那滑不溜手的老東西,竟也來湊這個熱鬧,這是看見齊王勢大,起了投靠的心思?

他當年與阮月微訂下親事時,張秋湖還是禮部侍郎,不曾入相,他有意納他女兒當側妃,他卻百般推脫,說膝下只得一個女兒,要多留她幾年,實則是看不上側妃之位。

太子想了想,看著桓煊笑道:“方才我似乎看見張家女公子了,她是阿阮閨中密友,才名不在阿阮之下,三弟可以多加留意。”

桓煊道:“有勞二哥費心。”

皇帝看了眼太子笑道:“張家這位女公子聰明伶俐,性情活潑,只是張氏寒族,出身低了些,有些委屈三郎。”

頓了頓道:“不過只要合眼緣,門第也不是不可以遷就。”

桓煊道:“張相是股肱之臣,只得這一個女兒,兒子領兵,長年駐守邊關,恐怕耽誤了張家女公子。”

皇帝輕輕一笑,不再說什麽。

太子臉色微變,意識到自己又著相了。

出席花宴的人並非都在王妃人選之列,張秋湖把女兒送來,說不定正是出於皇帝授意,就是為了看看他的反應。

回過頭一想,桓煊根本不可能娶她為妃,皇帝既然將神翼軍兵權交給了三子,便絕不可能讓他娶宰相之女,張秋湖結下這門親事,宰相也就做到頭了。

這是極淺顯的道理,然而他卻一葉障目,自己先亂了陣腳。

他並非沉不住氣的人,可自從桓煊執掌神翼軍,他便感到有一柄利劍懸在頭頂,日日坐立不安。尤其是在皇帝免了他監國之責後,他更是心憂如煎。

早知如此,當初若不和桓煊爭阮月微,而是娶了張清綺,桓煊就不會遠走西北,也不會手握重兵,而張秋湖毫無疑問會成為他的助力……

太子心頭一跳,定了定神道:“阿阮今日也帶了她三叔父家的堂妹來,上回提起過的,一會兒叫阿阮帶著她來見個禮,給三弟過過目。”

桓煊道;“二哥有心,太子妃的姊妹自是品貌出眾,不見即知。”

太子待要再說什麽,皇帝忽然“咦”了一聲,皺眉道:“五郎怎麽還沒到?”

眾人這才想起陳王來。

這次花宴,誰都知道是為了齊王設的,陳王不過是個添頭。

但即便是添頭,人總不能不來。

太子道:“許是王府中有什麽事耽擱了。”

皇帝冷哼一聲:“他能有什麽正經事。”

轉頭對中官吩咐道:“你遣人去齊王府,命他立即過來。”

其實不用他派人去請,淑妃見兒子遲遲不來,早已偷偷遣了內侍去陳王府,這會兒已經回來復命了。

“不在?”淑妃驚詫道,“莫非已經出門,正好錯過了?”

內侍低聲道:“敢請娘娘借一步說話。”

淑妃臉色微變,起身向賓客們笑著道了失陪,然後匆匆走到帳外,挑了個僻靜無人處,方才問那內侍:“到底出什麽事了?”

那內侍也是一臉焦急:“回稟娘娘,據王府下人說,殿下前幾日出城了,本來說了今早一定回來的,卻不知為何耽擱了。”

淑妃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他出城做什麽?去哪裏?”

內侍囁嚅道:“殿下近來時常去城東二十裏外的雲水觀……”

他附耳說了幾句,淑妃臉頓時漲得通紅,又羞又怒:“這孽障!”

陳王去的那處地方名為道觀,實則是娼寮,裏面的年輕女冠做的都是皮肉營生,近來從南邊來了個“遊方”的女冠,陳王這幾日正在興頭上,已經接連在城外宿了好幾日,陳王府的下人怕淑妃怪罪,百般替他遮掩,直到今日終於遮掩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