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四十一(第2/4頁)

隨隨轉過頭沖他一笑:“民女是粗人,整天閑躺著反而要生病。”

說著熟練地用手中竹筴把鼓樓子翻了個面:“殿下先去洗漱吧,一會兒就能吃了。”

桓煊回屋中洗漱,整理好衣裳回到堂中,隨隨用盤子端了切好的鼓樓子進來,食案上擺了魚茸粥和幾樣清淡的小菜。

羊肉鼓樓子味厚,配上清淡鮮甜的魚茸粥剛好。

桓煊執起玉湯匙:“你也一起吃。”

隨隨道:“民女早晨起來吃過了,眼下還不餓,看著殿下吃就行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用小風爐煮茶。

她煮茶沒什麽手法可言,隨手抓一把茶葉搗搗碎,待銅銚子裏水沸了,把茶粉倒進去,也不管一沸兩沸的,估摸著差不多就往裏加調料。

桓煊在一旁看得眼角直跳,終於還是忍住了什麽也沒說。

隨隨煮了茶自己不喝,給桓煊倒了一杯:“肉餡油膩,殿下解解膩吧。”

桓煊接過茶杯喝了一口,差點沒吐出來,撂下杯子,卷起袖子道:“你讓開,孤來煮。”

說罷叫內侍去清涵院中取他常用的茶爐、茶釜和茶碗。

隨隨讓出位子給他,另外搬了張小杌子來,托著腮看他煮茶。

他煮茶的樣子很漂亮,神情專注,姿態優雅,動作行雲流水,端的是賞心悅目。

隨隨再次在心中感慨,齊王殿下真是個講究人。

桓煊將黑釉茶碗放在她面前:“嘗嘗。”

隨隨雙手捧起茶碗,好奇地嘗了一口,皺起眉頭,漂亮有什麽用,還不是又酸又鹹又苦,還不如春桃煮的棗茶。

“怎麽樣?”桓煊看著她的臉。

隨隨實在誇不出什麽來,只能道:“嗯……”

桓煊沒好氣地從她手中奪過茶碗:“不喜歡還給孤,孤自己喝。”

說著賭氣似地喝了一大口。

隨隨無奈地彎了彎嘴角:“民女是村姑,喝不慣茶也分不出好壞。”

桓煊雖然時常在心裏編排她,但聽她自己說出來卻不樂意:“和村不村有什麽關系,是你舌頭不上進。”

隨隨彎著眉眼道:“殿下說的都對。”

桓煊叫她鬧得沒了脾氣,放下茶碗道;“孤還要去兵營,你安生在床上躺著,別再把自己折騰病了。”

隨隨擡起眼:“殿下還要去?”

桓煊頷首:“該辦的事還沒辦完。”

隨隨道:“殿下路上小心。”

神翼軍駐紮在長安城北面,從王府動身近許多,他這一個大圈子繞得著實沒必要。

桓煊見她失神,以為她聽見自己立即要走才低落,心頭不由一軟,煮茶的事也不計較了:“這幾日宮中和軍中事情多,大約不能常來陪你,你一個人時別胡思亂想。”

頓了頓:“若有急事,叫人帶著玉牌來找我。”

……

桓煊沒料錯,接下去的幾日宮裏確實不太平。

皇帝派禁衛暗中搜了陳王府,發現陳王以服藥煉丹為名,結交道士方式,煉制毒藥,他府中有一地窖,裏面不僅有毒殺故太子用的南海奇毒,還有幾十種毒性各不相同的藥物。

皇帝自然震怒,但天家手足相殘之事不能昭告天下,只能給淑妃和陳王母子定一個“結交道士,自稱休咎,妄言吉兇,私藏甲胄和□□”的罪名,將兩人追貶為庶人。

淑妃母家本來也不是什麽顯宦,她父親是靠著女兒才謀了個從四品的國子監司業。受淑妃母子謀逆案的牽連,淑妃母家抄家沒族,父兄坐棄市之刑,其余人等流三千裏。

早在消息傳遍長安城的街巷裏坊之前,隨隨已經得到了脂粉鋪傳來的消息。

陳王屍首被人找到的當晚,淑妃在自己的寢殿中服毒自盡,而所服的毒藥正是毒殺故太子所用的毒藥。

桓炯說過此事是他一人所為,淑妃並不知情,隨隨本來對他這一面之詞將信將疑,但淑妃一死,她反倒可以確定她確實沒參與。

殺人者急於將所有罪責推到淑妃母子身上,卻犯了一個最大的錯誤——他不該用那種毒藥,即便淑妃真的畏罪自禁,她也會顧忌母家幾十口人的命運,應當竭力遮掩故太子薨逝的真相,為自己和兒子留個身後名,也給家人留個蔭蔽。

若只是為了向皇後報復,她付出的代價也太大了。

但是淑妃的死做得幹凈利落、天衣無縫,她的部下沒查出一點蛛絲馬跡,屍身經仵作勘驗,淑妃身上沒有留下任何遭人強迫的痕跡,醫官也已證明,這種毒藥要即刻致死,要服很大劑量,不管放在食物還是酒中都能輕易嘗出不對,所以淑妃一定是自願服毒的。

隨隨想了想,淑妃遭受喪子打擊,正是悲痛欲絕之時,若是有心人引導,將陳王毒殺桓燁之事相告,令淑妃萬念俱灰之余又驚恐不安,再適時送上毒藥,許諾她只要她一死就將真相永遠埋葬,保住她和陳王身後哀榮,淑妃這樣的性子,在絕望之下聽信那人的話,是極有可能的事。也只有在不知此種毒藥來歷的時候,她才會自願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