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六十二(第3/4頁)

阮月微咬著嘴唇不說話。

太子道:“若知道是何人所為,武安公定不會罷休,我看他這一個多月來,須發都白了不少。”

阮月微心中忽然有個念頭一閃而過,桓煊的性子她是知道的,得罪他的人向來沒有好下場,他如今對她其如敝屣,未必會手下留情。

若是讓武安公對付他……

她心頭一跳,一時有些不忍,畢竟是真心愛慕的男子。

轉念一想,他為了個外宅婦這麽對她,說一句薄情寡義也不為過,她為什麽還要事事為他著想?

她很快便下定了決心,甚至從心底生出一股復仇的快意。

“殿下……”她坐起身,掙紮要下地,“殿下恕罪……”

太子似乎嚇了一跳,慌忙扶住她:“有話好好說,怎的突然如此?”

阮月微伏在床上淚水漣漣:“妾有罪,妾有事瞞著殿下……”

太子用帕子替她拭淚:“別哭,不管發生什麽事孤都不會怪你的。”

阮月微噙著淚點點頭:“多謝殿下……”

她頓了頓,捂著心口深吸了一口氣,像是下定了莫大的決心:“妾大概知道趙家表弟得罪過誰……”

太子詫異道:“是誰?”

阮月微垂下眼簾,欲言又止道:“是齊王……”

太子目光動了動:“怎麽會是他?”

阮月微將頭垂得更低;“秋狝那回趙家表弟看見齊王的外宅婦生得有幾分像妾,很是替妾不平,覺得齊王此舉有傷妾的聲名……他說要找人嚇唬一下那外宅婦,讓她自己離開長安,妾反復勸他,叫他打消這個念頭,他當時應承了妾,誰知齊王剛去淮西不久,他那外宅就出了事……”

她頓了頓道:“妾那時便懷疑是不是趙世子所為,只是心懷僥幸,想他不過一個半大孩子,怎會做出如此殘忍之事,便安慰自己,或許只是碰巧。直到齊王回京,表弟又出事,妾方才……”

她說著說著便泣不成聲:“若真是如此,豈不是妾害了表弟又害了那女子?”

太子輕輕拍撫著她瘦弱的背脊,沉吟道:“阿棠莫怕,這又不是你的錯。這件事除你之外,還有何人知曉?”

阮月微搖搖頭道;“妾不知道表弟是否還曾同別人提起過,應當不曾提過吧,否則以武安公之能,也不至於到現在還查不到……”

她握住太子的手:“殿下,妾並非有意瞞著殿下,只是不知道該如何啟齒,齊王畢竟是殿下手足,且此事不過是捕風捉影,或許只是妾想多了,表弟和那女子或許只是遇到意外……”

太子拍著她的手背道:“孤知道,此事你不必再理會,一切交給孤,安心養病便是。”

他握了握她的纖手:“原來你是為了這些事憂思成疾,此事是三郎胡鬧再先,趙世子要害人,又與你何幹,孤知你心軟,但不是你的事不必往自己身上攬。”

一邊說一邊將她攬入懷中,阮月微把臉靠在太子堅實寬闊的胸膛上,只覺無比安心。

太子撫著懷中人的肩頭,緩緩勾起一抹冷笑。

武安公掌虎賁衛,他早有暗中拉攏之意,只是這老家夥態度曖昧,始終不肯松口。

真是一瞌睡就有人送枕頭,太子冷冷地看了眼懷中的女人,心道這賤婦總算還有點用。

寧遠侯府這嶽家也差強人意,兩個良娣接連懷孕,阮家也著急起來。

太子目光一動,對阮月微道;“你成天一個人悶在院子裏,難怪會胡思亂想,可以叫嶽母和家中姊妹多來陪陪你。”

阮月微一愣,隨即明白他的暗示;“殿下……”

太子道:“寧遠侯前日同孤提起,說老夫人擔心你一人在宮中冷清,想送六娘進來與你作伴。”

阮月微如墜冰窟,手腳瞬間沒有一絲暖意,半晌方才勉強道:“妾沒用,叫祖母和父親記掛……明日妾叫母親進宮陪妾說說話,殿下不用擔心妾。”

翌日,太子遣親信的僚佐偷偷去了趟武安公府,不等那人出來,遠在城南的桓煊已經收到了消息。

聽到下屬稟報,他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啪”地一聲將一顆黑子落到棋枰上,甚至沒有擡起眼。

他很了解阮月微,也清楚像她這樣軟弱怯懦又自私的人會怎麽做。

多年前那個枯寂寒冷的冬日,那個從天而降,像太陽一樣明亮溫暖的紅衣小女孩,或許從來不曾存在過,只是他寂寞無聊時的幻想,也許只有那只在他手裏慢慢僵冷的雀子是真的。

……

常安坊山池院中,楓葉由紅轉枯,紛紛而落,楓林間的小院子愈見蕭索。

關六郎踩著鋪滿落葉的小徑走到那無名小院前停住腳步,推開門走進院,只覺周遭又冷了幾分。

院子裏草木荒蕪,看光景像是久未住人,誰也想不到這是一個堂堂實權親王的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