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六十六(第2/2頁)

侍衛知道這黑馬一向是這德性,並未放在心上。

翌日清晨,一行人啟程,齊王身子尚未復原,回京乘馬車,小黑臉沒人敢騎,便由它一匹空馬跟著跑。

行至城門口,一個侍衛忽然指著小黑臉的一條前腿,對同伴道:“這馬兒怎麽跛了一足?”

侍衛們都知道這是誰的馬,沒人敢輕忽,立即有人上前告訴關六郎。

關六郎忙向桓煊稟告,桓煊便即叫輿人停車,親自下車查看,果見小黑臉右前足跛得厲害。

他立即叫來昨日去白家牽馬的侍衛。

侍衛不明就裏:“啟稟殿下,昨日屬下去牽馬時,馬兒還好好的。”

另有侍衛替他作證:“今早從驛館出來時馬兒還是好好的,屬下特地檢查過。”

桓煊自不會不問青紅皂白地苛責侍衛,檢查了一下馬腿,找不到外傷,便下令停車駐馬,叫人立即去城中請馬醫。

不多時,侍衛帶著氣喘籲籲的馬醫趕過來。

馬醫仔細檢查了小黑臉的傷腿,摸了它的關節,卻看不出絲毫異常,只好皺著眉為難道:“跛行之疾成因多種多樣,觀此馬情形,似乎並未受過外傷,關節也無異常,冬日又無蚊蟲叮咬,許是先前奔徙千裏,患了內傷。”

關六郎不解道:“可我們是近一個月前到的,這馬到了幽州之後便一直在歇息,先前看不出絲毫異常。”

馬醫想了想道;“許是傷在筋骨,一時未顯現出來。依老夫愚見,還是讓馬兒再歇息幾天,看一看情況。眼下這情況,若是強趕著馬兒跋涉數千裏,恐怕走不到半路,這腿便廢了。”

關六郎問道:“大約何時能復原?”

馬醫道:“馬兒不會說話,也不知究竟傷得如何,少則幾日,多則數月乃至於一年半載,說不準的。”

關六郎濃眉擰成一團,若是傷了別的馬也罷了,偏偏是鹿娘子留下的馬,可總不能那麽多人留下等一匹馬,還不知它的腿何時能恢復。

那便只能留下個侍衛在驛館照看著馬。

可齊王此次離京輕騎簡從,統共就十多個侍衛,他如今又病骨支離,回京途中兩千裏,少一個護衛便多一分風險,為了一匹馬留下一個武藝高強的侍衛,似乎又不太上算。

既然是鹿娘子的馬,只能由齊王殿下本人來定奪。

桓煊打量了黑馬兩眼,只見它毛皮光滑如黑緞,身上貼了肥膘,與來時判若兩馬。

看來這大半個月,它在白家過得很滋潤。

他狐疑地看著黑馬的眼睛,忽然懷疑它是裝的。

桓煊旋即覺得自己想多了,馬要是能有這種心機該成精了。

他學著隨隨的樣子摸它的耳朵:“不想跟我回長安?”

小黑臉別過頭不讓他碰。

桓煊收回手,只覺無趣,跋山涉水地跟他回長安又如何?那裏已沒有它的主人了。

它還記得隨隨這個主人嗎?侍衛說它很聽白家那個女主人的話。

馬和人終究是不一樣的吧。

桓煊對關六道:“叫人去白家問問,能不能把馬寄養一段時日,待它傷好後再派人接它回去。”

關六吃了一驚,這馬算是鹿娘子的遺物,齊王殿下怎會願意將它留下。

桓煊拍了拍馬背:“你喜歡幽州便留下吧。”若是隨隨還在,大約也不忍看它毛發枯黃、形銷骨立的樣子。

人已不在了,留著一匹馬又如何?

他又在馬頭上輕拍了一下:“認了新主也別忘了她。”

馬兒當然聽不懂他的話,只是昂起頭,理直氣壯地嘶叫一聲。

桓煊把韁繩交給昨日去白家牽馬的侍衛:“去吧。”

他重新登上馬車,車輪碾過雪地,發出“嚓嚓”的聲響,幽州城的城門漸漸落在他們身後。

那侍衛將馬牽回白家,恰好田月容在家,他赧然地說明來意,田月容自不會拒絕,收下了金餅子,又立了字據,約定如何歸還,又答應待馬傷好,便即派人送信去長安。

侍衛取得契書便即辭別主人,快馬加鞭地去追趕已經出城的齊王一行。

田月容這大半個月來常去逗小黑臉,與它已經很熟稔,聽說它傷了腿,也很緊張,待那侍衛走後,叫它快走兩圈,果然跛了一足。

她立即將它牽到內院,這裏沒有人比蕭將軍更懂馬。

隨隨一聽小黑臉受傷,急忙從密室中跑出來。

小黑臉一見主人,立即昂起頭,歡快地“噅噅”叫著,撒開蹄子便朝她奔去,哪裏還有瘸腿的樣子。

田月容不由目瞪口呆,半晌方才回過神來:“大將軍,你這匹馬莫不是已經成精了吧?”